下她一个人,明明上了床入睡。可是不停地翻身,不停地心烦,而心跳,砰砰砰,在深夜中,跳得那么快,声音那么大。
她在狂跳的心跳声中,面颊绯红,埋入床褥间,强迫自己入睡。
“知知……”好像又听到少年在她耳边的坏笑声。
闻蝉突得坐起来,手碰到了床前矮几案上,一个东西,在夜中,摔下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少女散发下床,赤脚踩在席垫上,探身去捡摔掉在地上的玉佩。
少女捡起了一块玉佩,并玉佩下压着的一块粗布。
玉佩的样式有些眼熟,让闻蝉怔了怔。她拿着手中的东西,一瘸一拐地挪向窗子的方向。没有点烛火惊起外头守夜的侍从,她站在窗子边上,就着白窗外照进来的透亮雪光,去看手中的东西。
闻蝉认出了这块玉佩,是在徐州时,她在大街上挑东西,被李信抢去的那枚玉佩。再次见到熟悉的工型结构的玉佩,闻蝉怔了一怔,手握紧怀中东西:李信还留着这个啊。
应该是之前她腿脚不便,又再不肯亲他,李信抱她上床后,看她闭了眼后,放在她床头矮几案上的。
但是她又恍惚了一下,咬着唇:如果李信一直留着这个玉佩,那现在还给她是什么意思?
要和她一刀两断的意思?
她是该难过呢,还是该惊喜呢?
闻蝉分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
她低下头,去看李信留下来的粗布。她看到布上写着的字。飞扬无比的字体,顿笔处大概因为不会写,转笔转得很生硬吧。反正他那跟飞起来差不多的字体,和他这个人的感觉是一致的。闻蝉几乎能想象到他抓着她桌案上的狼毫,烦躁地写字的模样。
闻蝉忍不住嘴角一翘,去看他写什么。
他写的,是两行字——
“赠我司南,为卿司南。”
闻蝉一怔,看眼手中玉佩,再次恍惚了一下。她当然和不通文墨的李信不一样,李信要走街串巷、费很大劲,才能弄明白闻蝉送的是一块玉司南佩。而闻蝉只低头看一眼,就知道自己送了什么出去。
不对,不是她送的,是他抢的。
她本来都不想送他了呢……
闻蝉的心脏,看到这样两行字后,再次狂跳:赠我司南,为卿司南。
李信这话,是给她说的。
她送他司南佩,他为她司南。
闻蝉眼中瞬间有潮湿痕迹,水光溢出。胸臆中有酸涩发疼、又欢喜跃动的感情,那感情陌生无比,让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闻蝉强迫自己冷静,跟自己说:李信不过是在拿哄小女孩儿的手段,哄我罢了。
是的,闻蝉非常清楚儿郎们追慕她的手段。
她从小美到大,从小被喜欢到大。
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闻蝉都见识过。
所以她很少心动。
像李信。
他一次又一次的……闻蝉分明心里明白他是在讨她喜欢,可是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仍然会看呆。
闻蝉感动欢悦中,撇撇嘴角:赠我司南,为卿司南。写的这么俗这么白,恐怕李信把他肚子里那点儿可怜的文墨,全都用上了吧?
一想到李信绞尽脑汁想文绉绉一把、奈何肚里没墨水、抓着头一边烦得要命、一边还给她写信的样子,闻蝉就忍不住笑。
闻蝉眨一眨湿润的眼睛,将粗布扫一眼,结果看到那两行“赠我司南,为卿司南”的下面,还留着一行字——“记得还。”
闻蝉:“……”
记得还,当然是指让她记得还他压在她床头、给她做做样子的玉司南佩了。
李信就是用这玉佩,配合这两行字,来感动她的。感动完了,他还要要回去那玉佩……闻家小娘子的满腔感动,瞬间喂了狗。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在耍手段,她就是没想到他耍手段都这么不加掩饰!
哼!
李混蛋这样子都能追到小娘子的话,她就跟他姓!
……
次日清晨,青竹等侍女起床后过来,服侍翁主洗漱。进屋时,青竹便揉着眼睛,说,“不晓得为什么,昨晚好像睡得很深,今早差点起晚了。”
她和碧玺等几个侍女,从小就陪着翁主。主仆间关系非常好,由是一些闲话家常,青竹也会跟闻蝉聊两句。
闻蝉没吭气,坐在火炉边,瞥青竹一眼,心想:被李混蛋点了穴道了吧?不然李混蛋昨晚那动静,你们不可能一声都没听到。算了算了,李信来无影去无踪,除非她展开天罗地网,否则很难捕捉到他。
闻蝉还想质问青竹怎么能让李信去找猫,如果不是青竹,李信昨天根本不会来。
她其实满腹心事……可是她坐在那里,一声都不想吭。
呆呆的,看着炭盆中的星火。
青竹指挥众侍女掀帘子、洒水,自然也闻到屋中烧东西的味道了。青竹探身一看,见一夜过后,炭盆中的火已经很微弱了,而在这火上,翁主扔了一块粗布样子的东西,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烧。
粗布?
青竹疑惑,翁主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下等人才会有的东西?
闻蝉接了青竹递来的早茶,抿一口,轻描淡写般解释,“是李信的东西,我不想要,烧了最好。”
她烧的,就是昨天的“赠我司南,为卿司南”。她也想烧玉佩来着,但明显这点儿火星,玉佩一压,还没烧着,火就灭了。
青竹心里更疑惑了:怎么又是李信啊?
但是看闻蝉云淡风轻的样子,青竹作为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