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概叹着卫青失宠的时候,心里往往不免涌上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
于是长平侯的门下越见冷落了。原本,当年骠骑将军如r中天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投奔了过去,后来,骠骑将军死后,有些人又回来了。而卫青对于去的人,既不气恼也不挽留;回来的人,也不打击也不泄愤。只要来的,一律收了,只是收了也不大用就是。
如今,卫家三子失侯,显见得圣眷已经落到了极点。那些回来的人,又纷纷转移。
这些人里只有一个名叫任安的人,无论是在当年还是在现在,都一如既往,侍奉卫青。
任安的好友,后来的太史公司马迁曾经问他原因,任安只淡淡地道:“任安非侍大将军,侍‘道义’而已。”
但是,其余的人可不这么想,一时间长平侯府门可罗雀,只是因为他军功赫赫积威尚在,姐姐是皇后,自己又尚了长公主
,倒也无人敢作践。
而对于旁人的态度,卫青倒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毕竟父子连心,一时间三子都削了侯爵,绕是他一力主张,看着卫伉三兄弟一脸的惶然不安,念及秦织,不由得心中十分纠结。
他的病本来就是心病,这下便更是结成死结。
……
尽管外面对大将军和卫氏的前途有百般猜测,深宫之内的卫子夫只从容自如,理都不理。
后宫之中,本来就多风云。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一个个眼睛雪亮的。盯着谁受了宠,谁沾了恩。谁的荣辱都在别人的心上眼中清楚得很。
前不久善解人意的李夫人病逝,皇帝十分痛惜,葬礼隆重无比,堪以皇后礼。众人纷纷以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个还在世的皇后,看她如何表现。
卫子夫只不动声s,安然处之。她知道,这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皇帝如果真的那么爱恋这个女人,为何不把她葬在茂陵东北——那才是真正的皇后位。
卫子夫超然地冷笑着,傲视那一双双期盼的不怀好意的眼睛。她知道,这个后宫中,在情爱上,从来不会有人赢!那么除去情爱,论及名位,又有谁及得过她这个皇后呢?
只要卫青不死,太子刘据安然,那么,她没有什么可以忧虑的。其余多余的名气,便拱手送人好了。
但是,提及太子刘据,卫子夫却十分担心。
太子刘据x格温厚,谦虚有礼。但是皇帝刘彻却不大待见他,总认为他仁善软弱,实在不像自己。故而尽管太子大得下民之心,皇帝却不大喜欢。
这r,为了太子劝他减少与南越的兵事,那刘彻听着听着便暴怒起来。将太子训得面无人s,长跪在地,方才拂袖而去。
子夫听见,更是心中忧虑。
皇帝刘彻子嗣不多,自卫青赋闲以来更是一个都没有。所以此时除刘据外还有过去所生的三子。这三子对刘据地位威胁历来最大,早就令子夫和卫氏利益的人辗转难安。
于是平y假托卫青之语,命霍去病上书请封。皇帝对此举心知肚明,也有意稳固朝堂之心,于是顺势封了三子王号立了封国,算是和刘据定了君臣名分。也暂时解了太子的围。
虽然名分已定,但如果皇帝对太子仍然不满,撤了太子,重立新的也有可能。故而卫子夫见到皇帝对太子越来越不满,心中不免担忧,便暗暗地寻思主意。
这r,便将平y请来,两人计较一回。
平y寻思一遍,此事除了卫青,第二个人也没有这本领能让刘彻打消成见。于是,这r晚间,便乘看视卫青时,小心将情况说了。
卫青沉吟不语。
平y软语道:“平y素来知道侯爷谨慎,只是此事不仅关乎皇后和太子,也关乎朝堂安定。若陛下和太子继续生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的。侯爷,您想想是不是?”
卫青心中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太子是未来的储君,太子的册立更替,往往会牵扯巨大的朝局动荡,这是肯定的。
这平y窥他脸s,又加紧一板:“再说了,据儿和去病一样,都是侯爷的外甥,如今外甥有麻烦了,除了你这个舅舅,还能指望谁?”
她再是精明,也无法知道去病和卫青之间的纠葛,只是见去病死后卫青一直郁郁,猜是甥舅情深,此时便以此为诱因,想要惹动卫青出力相帮。
果然,卫青念及去病,心中一痛惨然不已。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让我想想!”
过了几r,卫青以卫伉的名义在家中宴请太子。
刘据对这个舅舅倒是十分尊敬喜欢,他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自来对这天下驰名的将军舅舅是满心的崇敬信赖。当下禀告了卫子夫,卫子夫连忙应允。刘据便欣然去了。
刘据自幼和卫家人亲近,小时候常常见到的。自从卫青病后,刘据也来过几回,但那时毫无心思,如今卫青细细打量。那刘据的样子气质和去病完全不同,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倒有几分卫伉的影子。卫青看见他这样,想起那个从小桀骜不驯,长大执拗y郁的霍去病来,心中尽自酸痛、烦恼、惭愧、悔恨全涌上心来。
当下卫青打点了精神和刘据言笑晏晏。见刘据虽然和去病不同,言语安静,气质雅淡,骨子里却也有一股傲气和固执,当下也十分喜欢。便刻意多陪了他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