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沉吟不语。
再看看公孙卿,满脸涕泪,头都叩出血来。他本是宽和之人,也觉得有些可悯。想想道:“公孙郎官,你且住了叩头,听我一言。”
公孙卿连忙住了头,也不敢起身,就那么跪着听说。
听卫青道:“我久不在朝堂,不知何人引公孙郎官来此?”
公孙卿一凛,吴正左右叮咛,不可说出自己。当下便要托辞,但抬头与卫青眼光一接,却见那目光犹如利剑寒冰一般,直刺入心里,那真话不知不觉地便冒了出来:“是……宦监令。”
卫青点点头道:“这便是了!”
又道:“既然是宦监令指点你到我这里来,卫青便替你进一言,但皇上如何处置,卫青不敢担保。若皇帝放过这一回,还请公孙郎官记住自己的话,尽心做事即可,此外卫青有几件事要公孙郎官答应。”
公孙卿感激涕零:“但请大将军吩咐!”
卫青冷冷视着他,眼光锐利无比:“不得以仙鬼之事再次蛊惑陛下!”公孙卿全身如同针刺,瑟缩了一下。
“不得借仙鬼之说g政!”
“不得借仙鬼之名乱我民心!”
……
公孙卿从长平侯府出来的时候,全身已被汗水浸透,但是,他心中无比轻松。尽管,赋闲失宠的大将军还未去跟陛下求情,但是,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他的小命,保住了!
……
宦监令吴正在自己的居处微笑着看着面前那一抬抬的朱漆木盒,他不是守财奴,但是,他喜欢看这些东西,知道这些东西是自己的。遗憾的是,在精明的皇帝身边,他很少有这样大笔的机会!
拿起一块白璧,他对着灯光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果然通透无暇。
忽然,小内侍来禀:“大黄门,大将军有信!”说着呈上一个小小的信札。
吴正一愣。
信札是要东西的。
卫青在信札中没有多话,只是问吴正要白璧三双。
吴正楞住了:这不是卫青一贯为人!
但卫青何等人物,他比谁都清楚,在皇帝刘彻心中,恐怕和他的江山等同。他不敢有误,惶惑之下,只有另外拿出三双白璧包好,送了过去。
送东西的内侍才要出门,大将军又使人来信,又是要东西。此次,是要明珠二十颗。
吴正脑袋里轰的一声,冷汗涔涔。
然后,又是一信,这次,要的是琉璃珠二十颗。
吴正双膝发软……
长平侯卫府。
卫青前趋几步,温和地搀起吴正:“宦监令如何行如此大礼,岂不折杀卫青?”
那吴正只不起身,哭道:“大将军,小人知道错了!”
卫青见他明白,便不肯再为难他,只搀了他坐下。才慢慢开言:
“宦监令毋庸多意,卫青怎肯为难宦监令,不过因宦监令多年来如此顾全卫青,也为宦监令作想方出次下策!”
吴正满脸惶惑尴尬。
卫青道:“宦监令多年跟随陛下,劳苦功高,众人皆知。但宦监令也知道陛下英明睿智,且x子刚劲。若有半点不虞在他眼里,那后果可想而知。宦监令请想,卫青都能轻易知道的事情,可有陛下难以知道的么?”
吴正顶门上一声雷鸣,刹那间无比明白。他多年小心,人也精明,只是一时为重财眯了眼,糊涂一回。此时卫青点醒,心中便通透无比。
一下子软倒在地上:“大将军,大将军救我!”
卫青看着他,脸上尽是和蔼关切之s,温和道:“宦监令说哪里话来?卫青尚且要宦监令保全,哪里能……”
不待他说完,吴正叩头道:“是小人迷了心窍。小人多年来一直小心,不敢有半点对大将军不敬,也不敢胡说乱言。大将军饶了小人一回!”
卫青只是不语,静静的看着他。
吴正更是肝胆俱裂:“大将军,小人多年来对陛下忠心耿耿,皇天可鉴……”
“若不是你对陛下忠心,陛下能容你到现在?”卫青冷笑。
吴正住了口,只是筛糠。
卫青半晌不语。
吴正一颗心几乎已经不跳了。
良久,卫青才又起身,缓缓扶他起来。
“宦监令毋庸多疑,宦监令既然对陛下忠心,这便尽了做臣子的本分。且多年来卫青受宦监令照拂,岂能不蒙感于心。只是,从此以后,宦监令还因更为小心谨慎,好好伺候陛下才是!”
吴正连连答应,额角汗下如雨。
吴正走的时候,卫青命人将要来的宝物一一还了他。他百般不肯,但卫青只是笑言:“玩笑而已,宦监令何必当真!”命人拿了跟他回去。
吴正只得带走。刚才爱不释手的宝物,此时就是口中的红碳团子,百般难咽,难吞!
……
不知道卫青是如何对皇帝说情的。有的野史上言辞凿凿地说,卫青对皇帝道:“仙人可见,而上往遽以故不相值。今陛下可为观于□氏,则神人可致。且仙人好楼居,不极高显,神终不降也。”还说皇帝为此大兴土木,建造了飞廉观和延寿观,以等待仙人到来。(语出野史《汉武故事》)
这样的一个故事,在正史中也有提及,只没有一本记载建筑高台的建议是卫青提出的。并且,以卫青一贯小心谨慎的作风,他如何会提这样一个劳民伤财的主意?而长安与甘泉的这两座宫殿,更是没有正式记载。
更何况,皇帝确实为了仙人而修高台,不过那是在元鼎三年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