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看她一腔女儿娇态,这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旖旎风光,睡里梦里才有的绮思真的出现在了眼前,一颗心快活得像开出了花儿,回答道:“天蟾舞台的戏本是欢迎我们史迪威将军的演出,军官中有不爱听戏的,有要回家看亲人,还有不懂戏的。师长知道我年青时喜欢过一阵昆曲,就派我去陪将军和他的随行人员了。第一天看见菀妹,依稀觉得有点面熟,。第二天便又去了,我只盯着丫头看,谁知越看越不像。第三天看到菀妹在唱《寻梦》,听她唱到‘一丝丝垂杨线,一丢丢榆荚钱’,才有了三分希望。我们临别时,菀妹唱的不正是这一句吗?”从那之后的别后相思,生死悬心,两人都是把分别前的时光细细咀嚼,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铭记在心。之琬在别院唱的两句《寻梦》,更是时刻不回萦在心上耳边。
“我看唱戏人的名字,叫‘夏荷心’,希望又加了两分。菀妹艺名姓夏,敢是为了我吗?”夏阳凝视道之琬,浑忘了有旁人在听,一片情愫尽数倾吐出来,“回去我就借我们师的名头向报馆和戏院打听,他们说只知道夏小姐是白老板的师妹,住在琴老板家,多的也说不出来了。我又打听了琴老板的地址,照着地址找了来。门口有人拦着不放任何人进来,我一看是老赵,希望就加到了八分。我对老赵说了名字,他也认出了我,马上放我进来,说夏荷心就是秋小姐,把我领到这里。”
琴太太听得入神,抹着眼泪道:“原来菀儿学戏唱戏,就是为了有一天让你能找到。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了。好了,我戏文也听了,眼泪也流了,我去厨房让张妈赵妈加菜,今天招待娇客,可不能怠慢了。你们小两口好好叙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拍拍之琬的手,站起身来,再抬头看一眼夏阳,问道:“你有多高?”
夏阳笑道:“一百八十五公分,按书上的说法,就是身高八尺。古时一尺是现在的二十三公分,八尺正好一百八十四公分,算起来我比武松还高一点点。”
琴太太哈哈大笑,对之琬道:“这孩子没打仗之前就是这么油嘴滑舌的吧,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这会儿就尽哄人高兴了,怪不得你这么喜欢他。等会儿就进来见见你师父,让他也开心开心。”
夏阳向她鞠个躬道:“是,义母。”
琴太太被他一声义母喊得更是心花怒放,朝他嘉许地点点头,往屋子里去了。
夏阳等她走远,才挨着之琬坐下,轻轻唤道:“妹妹,真没想到还有今天。”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又放在嘴边亲吻。
之琬欢喜不尽,又要坠泪。伸手摸摸他的脸,问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受过伤没有?”
夏阳答:“不要紧,都好了。”轻轻将她抱在胸前,闭上眼睛,长吐一口气道:“我没想过还能有今天。自从三七年接到舅妈的信,说你在上海到旧金山的邮轮上被海浪卷走,我的心就死了。从那以后我只知道打仗打仗,冲锋杀敌总是冲在最前头,我不怕死,死了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但老天爷就是眷顾我,不管是全连死得就剩下我一个,还是在热带丛林里得了疟疾,还是受伤动手术没有药,我都能活下来。我就知道,你一定没死,不然老天爷留着我的命做什么呢?”
之琬听了哽咽无声,热泪浸湿夏阳的半幅衣襟。原来在她思念无极的时候,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