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天气闷热难当。用过午膳我便困倦起来。靠在椅上昏昏睡去。醒来时却发现玄凌抱了我在竹床上睡着。风轮呼呼地转着,带来丝丝凉意。风轮前景泰蓝圆钵里摆着的冰块丝丝消融,偶尔发出叮咚一声脆响。我倚在玄凌怀中,紧贴着玄凌的身子,黏腻的汗水浸湿了纱衣。我挪了挪身子,轻唤:“四郎?”玄凌懒懒地“嗯”了一声。我翻个身面对着他,玄凌睁了眼看着我,道:“方才困得坐在椅子里睡,这会子躺下又不困了。”我轻声道:“嬛嬛想起一件事便睡不着了。前两日哥哥上表请辞大将军一职,交还虎符。四郎为何不准?”玄凌看着我,道:“兵权放在甄衍手中,朕放心。”我合了眼,道:“可是嬛嬛不放心,总是忘不了昔日慕容之祸。虽然哥哥素来谨慎,可是甄家如今荣宠太盛。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前几日四郎赐了婚,将玉娆许
配给平阳王玄汾。又封了哥哥为副相。这恩遇实在令嬛嬛惶恐。请皇上收回兵符吧。”玄凌轻笑一声,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低语:“此事过两日再议,哪有妃子躺在皇上怀中议政的?不如现在……”说着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阳光透过细竹帘子撒下一地斑驳,帘外蝉鸣声声。
又过了十余日,六月二十三一大早宫中来报娴嫔产下皇子,但是娴嫔产后血崩,十分虚弱。玄凌一喜一忧,奈何暹罗的使节前来朝贡脱不了身,便封了娴嫔为正四品容华。又嘱我亲自回宫看看。我当下便吩咐备辇赶回宫去。
到了宫中不及休息,便赶去宓秀宫看望娴嫔,娴嫔已经止了血,虽然十分虚弱,却还不至危及性命。我松了口气,命众太医小心服侍着。又去看了恬婕妤,恬婕妤腹中胎儿亦有近七个月了。虽被娴嫔生产折腾得一宿未睡,幸喜一切安好。
一行人前呼后拥地出了宓秀宫,六个小内监抬了肩辇向朱雀宫去了。没走多远,却看到一个人影从肩辇前闪过。侍卫喝道:“什么人?”说着追了过去。不一刻,侍卫拖着一个衣着肮脏女子走了过来。我定睛一看却是安陵容。
安陵容笑嘻嘻地看着我,竟似不认识我一般。我正自诧异,一个内监远远跑了过来,扑通跪倒磕起头来。口中只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一时大意让这个疯女人跑了出来,惊了娘娘凤驾。请娘娘责罚。”是一个面生的内监。我便道:“你是去锦宫里管事的公公么?”那内监叩头道:“是,奴才忘了锁宫门,不想这疯女人便跑了出来。”我听他一口一个疯女人,便又去看陵容。陵容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衣裳已经肮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是件单衣。看来内务府是按我的吩咐给了她们四季的衣裳,只是这衣裳实在肮脏不堪,也许上了身便不曾换洗过。蓬乱的头发乱糟糟地挽了个髻,胡乱c着几片树叶。脸上依旧有大片的黑斑,倒是还算干净。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两颊陷了下去,眼角也已有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我静静地看着她,道:“鹂妃,你这是赶着去做什么呢?”安陵容眼中突然有了神采,喃喃重复着“鹂妃,鹂妃。”突然安陵容笑了,说:“皇上召我唱歌呢。”说着便转身要走。我笑道:“皇上让我来接你,你却又往哪里去?”安陵容回过身来,笑容愈发甜美,道:“你是谁?”我轻轻笑了笑,道:“我姓甄名……”话未说完,陵容拍着手笑道:“甄衍,甄衍。你是甄衍。你终于来接我了。”说着指着众人道:“他们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你快救我。”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默默看着她,陵容泣道:“甄公子,求求你带我走,我不要进宫,我要跟着你,我哪都不去,我要跟你走。”说着跪倒在地上哀哀哭泣。
我看着她,道:“甄公子不会带你走的,你要入宫,他也会娶别的女子为妻。”安陵容闻言,猛地立起身来直直地看着我,口中不住地咕哝着:“你喜欢我的,你是喜欢我的。你不会娶亲的,不会娶亲,不会的。你会来救我,不会不管我,你不会不管我的……”陵容的眼睛里渐渐散出怨毒的光芒,唇边掀起一抹诡异的笑意,轻声道:“你娶亲我就杀了她。”我望着她扭曲的面孔,心中渗出森冷的寒意。她真的疯了,不是现在疯了,是早都疯了!
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看清楚,我是甄嬛,不是甄衍。”陵容呆呆地看着我,许久方哈哈笑道:“甄嬛?甄嬛死了,早死了,被我毒死了。”众人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我不禁好笑起来,道:“你怎么毒死她的?又为什么要毒死她?”安陵容y惨惨地冷笑几声,道:“她吃了我的r,我的r会毒死她,毒死她!”众人皆不明就里,越发毛骨悚然起来,几个胆小的小内监禁不住向后缩了缩。我轻轻笑了笑,道:“你为什么要毒死她?为什么那么恨她?”安陵容恶毒地瞪视着我,道:“她让你娶亲,让你不要我。她让我喜欢皇上。我真的喜欢皇上啊,可是皇上只喜欢她,不喜欢我。你知不知道,皇上不喜欢我,皇上喜欢的是一只会唱歌的鸟。我什么都没有了,是她让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要让她死,我就把她给毒死了!”
我深吸口气,道:“可是她待你亲如姐妹,你却要害死她。”安陵容看着四周,小声说:“我告诉你吧,那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