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堆的败残士卒,只是互相扶持,沿着山间唯一一条道路朝前而行。约莫有二三百之数,骑在马上的,不过寥寥二三十人。这些马也走得极慢,每条马尾巴后面,都拽着七八个人只是挣扎前行。
站在高处,甚至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除了少部分人马,其他的人,都没了鼻子耳朵!伤口处接着大块的血瘕,人人都是神情木然,只是跌跌撞撞的朝前走。没有旗号,没有统帅,就是萧干前两日遣出的那近千精骑!
辽国南京道承平日久,这些远拦子,最多也不过是随着大军去云州一带,扫荡那里的部落,偶尔越过宋辽界河打打草谷。大辽在护步答岗的惨败,他们并没有经历。白沟河和宋军大队交兵,败的也是宋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军马,败得是如此的惨状!
那小军官都忘记了下上马迎上去的命令,只是浑身冰冷,千余精骑,都从东面败下来了。涿州那里,到底有多少宋军盘踞?看自家人马回头如此之快,宋军大队,只怕已经过了涞水河,朝着这里压迫而来!易州还未曾被打下,全军没有依托,更是缺少辎重支撑。一旦宋军大队压迫过来,还不知道将是怎么样一副景象!
他猛的反应了过来,尖利的呼哨了一声,带着同样目瞪口呆的麾下上马,风一般的奔下来。那些辽人败军也看到了这队远拦子的身影,队伍嗡的一声就爆发出了声响。还完好的人不用说,那些给割了鼻子耳朵的败卒,也发出了痛苦的呼喊声音,一瘸一拐的只是朝这里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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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生回事?”
十几骑远拦子,迎上去之后,就陷入了人堆当中,每个人似乎都在伸出手来,要水,要干粮,要裹伤的白布。每个人似乎都在呼喊,却混成一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的人还不住的朝后头指,只有一点相同,在这些败兵脸上,只有心胆俱裂的神情!
一个还完好些的小军官模样的人迎了上来,未说话眼泪就涌了出来:“败了,败了!三个指挥都已经战死,俺们在涞水河被宋军打得惨了!除掉死的,剩下的都在这里,宋人好毒,割了投降弟兄们的鼻子耳朵,将他们赶过河,只是要俺们给萧大王带话,说宋军大将萧言,领四百骑就要直抵易州,将俺们粉碎!”
“四百?”小军官不信,看着这些败军惨状,就是说宋人西军全师而来,他也相信!他只是下意识的骑在马上向东而顾,仿佛在山岭重叠的背后,无数大宋铁骑,正杀气腾腾而来,那个叫做萧言的宋军大将,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猛的回头:“你们是不是先逃出来的?却为何不快马奔回,回报大王?要和这些降卒一起缓缓西行?”
那败军小军官叫起了撞天屈:“覆军杀将的罪名,谁能担当?俺们都是大石林牙当初领过的军,现在萧大王豪勇,也是一般。上官在涞水河东存没不知,俺们怎敢先逃?只是在涞水河西盘旋,等着这些降卒被宋人放回,才知道三个指挥都已经战死。这些弟兄,都是一族子弟,怎么舍弃得了?只有伙着他们退回来,要死死在一处!”
远拦子小军官恨得牙齿都在发痒,他们是专司哨探,知道军情及时传递的重要性。这些人马却是寻常营头,习惯按建制而战。当初耶律大石统兵森严,抛弃上官先逃者,定斩不赦。萧干对于耶律大石军律,也是萧规曹随,这些败兵算是还未曾忘记军律,可却耽搁了最为重要的事情!
那远拦子小军官拨马就出了人堆,呼哨一声,将手下全部召唤过来,大声下令:“抽两骑回去,速报萧大王此间景象。说宋军领军将领名萧言,号称领四百骑,就直薄易州而来!其余的人跟我向前,查明后续情状…………囚攮的,俺们在易州呆不安稳了!”
那败兵小军官听到他的布置,扬声道:“还……还要向东哨探?宋军已经过了涞水河,现在不知道逼近到了何处!宋人骁锐,轻骑敢于冲阵。至于那些黑甲铁盔红缨的重骑,俺们更是连还手的气力也没有,真不知道,当初在白沟河,宋人怎么不把这些精锐拿出来!”
那远拦子也是神情凝重,摆手让自己手下快出发回报萧干,同样吼了回去:“涿易二州不保,俺们大辽就是完了!这个时候,是生是死,还打什么鸟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