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的优势,实在难以持久。辽军涌来的骑兵太多,又有弓弩手在侧翼支持。要是和辽人骑兵对杀抢外圈,就把自己暴露在弓箭射程当中,抢内圈,又暴露了自己人数上面的劣势。纵然是丘虎臣身上挂着十几支箭镞,虎吼连连,拼命厮杀,但是两处胜捷军骑士,在和辽军短暂僵持一阵,不仅未曾能将他们杀退回去,还开始步步朝后撤退。辽人骑兵在河心处越聚越多,几乎成了一个大疙瘩,前面人落马,后面人就补上,前仆后继的朝前涌来。辽军此次也是拼了命了,在萧干面前领下如此重任,却被几名宋军哨探伏击,自相扰攘了小半夜,还折了一个宗室子弟,要是杀不到涿州城下,如何回得去见萧大王?
宋人实力,也不过如此,全在萧大王料中。虽然精锐,但是也只能拿出七八十骑人马在如此险要的地方迟滞辽军前进。要是他们这四五百人全是这等精骑,就可以让这不足千人的辽军,不能越涞水一步!想必其他宋军,多是步卒,现在正在涿州闭城死守,要靠眼前这些精锐轻骑赢得一些时间——只要杀退了他们,就可以直逼涿州城下!
辽人后阵,号角声音连连响起,只是催促前面向前。辽人骑兵也发了狠,要不变成冰冷的尸身坠落河中,要不就诅咒着对手上前以矛对矛,以刀换刀!宋人想捡便宜覆灭大辽,只要大石林牙和萧大王在,就只是做梦!
郭蓉在萧言身边,轻轻的拔出了弓袋当中的步弓,手指也夹住了撒袋里的长长羽箭,冷冷道:“该退回来了,如果你不想手下白白送死的话!”
她话音才落,丘虎臣已经在前头大吼一声:“退,退!”他带着几名亲兵,发疯一般的挥舞马槊厮杀,亲自断后,掩护着手下朝河东岸退回来。岸上留着的不多几名胜捷军,也拼命张弓发箭,接应袍泽退回。
短暂的厮杀,胜捷军已经折损了二三十骑,而辽人丢得更多。河心之处,到处都是人尸马尸,双方失却战马的伤卒,还在水中互相扭打。河水在那里已经变成了红色,水流都一时冲之不尽。丘虎臣挂着满身箭镞只是退了回来,他的武勇,实在给辽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看这个马槊使得精熟的宋军将领退走,一时竟然跟他保持距离,不敢逼得太近。
丘虎臣在马上还不住回头,只看着辽军在砍杀胜捷军丢在河中的伤卒。只是发出了一声震天虎吼!
萧言已经从山坡上冲下,直直朝他们迎过去,郭蓉甄六臣,只是紧紧的跟在他的身侧。萧言用力摆手:“走,走!咱们走!”
胜捷军两队,顿时汇在一处,头也不回的朝这里奔来,丘虎臣只是落在最后,横着马槊一步三回头,萧言不顾箭雨零星的已经能射到这里,只是冲向丘虎臣,一把扯住他的马缰绳:“丘虞侯,仇马上就能报,给我退下来!”
丘虎臣这个时候仿佛才从惨烈的厮杀当中惊醒,红着眼睛看着萧言,一声不吭的挡在他的面前,护着萧言直朝后退。而辽军大队骑兵,已经涌上河岸,只是衔尾追来。看到辽军急追,萧言不怕反喜,只是拉着他们直朝深处追,将整个侧面暴露在白梃兵埋伏的方向。他抱着马脖子,伏下减少风力,左边郭蓉,右边丘虎臣,头也不回的掉头直跑。
只要辽军能上岸追来六七百人,这场胜局,就把握在手中了!
号角声音,再一次在背后呜呜响动起来,这次声音,却是缓慢沉滞。郭蓉在萧言身边回头,突然急促的指着刚才丢下的河岸方向大声道:“辽军不追了!他们在整顿队伍,结阵护住河岸,接应大队渡河!”
萧言心猛的朝下一沉,回头看去,就看见辽军追兵果然掉头回去,在河西岸张开,有的骑兵已经奔向四下高处,控制住战场。辽军后续骑兵上来,只是结阵护住河岸左近。而刚才退到了后面的远拦子,又拉了上来,高速从河中涉过,远拦子一向左,一向右,尽力的扩大战场控制范围,其中一队,正正奔向白梃兵潜伏着的小丘方向!
丘虎臣两眼血红:“干脆就调白梃兵冲出来罢!厮杀一场,俺们也不见得弱过他们,这帮辽狗,不经俺们的冲杀!”
在他身边,他的亲兵同样握住了号角,只要萧言一声令下,就要调白梃兵出来冲杀!
眼看着辽人远拦子越张越开,上岸的辽军越来越多,却放下他们这支小小队伍不再追赶。队伍脚步渐渐缓慢下来,无数双目光都投向萧言,里面全是无声的三个字。
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