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腊月莫白青做出那种混账事,翌年一月,莫文房病逝的消息传来,李二郎便让人送了毒药过去。自此以后却常入梦魇,请道士来做法,却也不得好转。唯有李仲扬明白,他年轻时做过的造孽事,已经一一开始向他寻报应了。又常想起莫白青的那话,死后也会夜夜站在他枕边。
这是心魔,无法驱除。
沈氏好好安慰了一番,李仲扬这才再躺下。她默默想着,明日去寺庙烧香祈福吧,若是厉鬼要缠,就缠着她好了。李二郎不能垮,他一垮,这家便完了。
翌日,沈氏早早出门去了,盼着能烧上寺庙的第一炷香,得方丈第一句吉言。
吃过早食,清妍便来接安然,一起去苑塘吃肥美的鱼。到了那,安然却没看见贺均平,正想着难道清妍这坏姑娘转了性子不“坑”她了。清妍一脸坏笑:“我就知道你是个重色轻友的坏姑娘,我哥进宫去了,约摸中午过来。”
安然说道:“我才不是在等他。”
清妍伸手挠她痒痒,逗她直笑,这才求饶:“好好,你赢了,别再逗我了。”
“哼,都快做我们贺家人了,还不听我这小姑子的话。”
安然脸红了,拍拍她的手:“不许再说这种话,让别人听见,我们两个都要被扣上不矜持的帽子。”
清妍嬉笑道:“谁敢,我拔了他们的舌头。”
到了正午,鱼已经钓上好几条,贺均平还未来。清妍在一旁哼着小曲,见她时而望望外头,说道:“安然,昨晚我哥刚回来,母妃就拿了一叠姑娘家的生辰八字给他,唠叨了他大半夜。”
安然想到贺均平被顺王妃唠叨的场面,笑了笑,清妍说道:“然后我趁着母妃不注意,把那些东西全都丢到外面池塘去了。王兄当即夸我乃英雄也。”
安然干咳两声:“然后你被王妃暴揍了一顿?”
清妍听见暴揍二字,顿觉形象,当即笑趴。许久才道:“王兄回来也好,母妃就不会总烦我了。”
安然顿了顿,清妍比她长一岁,眼见着就要十六了,虽然不比往日那般常出来走,但想玩的时候,还是四处跑。她素来就是家里的霸王,顺王爷不管,顺王妃管不住。骂的凶了,反倒跑的更欢。有时她觉得,清妍比她更像现世来的,这般潇洒:“清妍……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是喜欢我哥吗?”
拿着鱼竿的手微微一漾,在平静的湖面打开一圈圈水纹。清妍点点头:“嗯,喜欢。可是你和王兄不用介意,真的……不许再做那种成全傻事,否则我会一世不安。而且……尚清哥哥也不会喜欢我的,他喜欢的是那种柔情似水的姑娘,而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变成那种人。如果要我为了喜欢的人而改变那么多,我做不到。我可以为了他学女工,因为那不会改变我,可若要为了他而移除本性,我不想,也不愿意。或许是……还没有喜欢到那种程度吧。”
安然摇头:“不是的清妍,如果让我为了世子哥哥做出性格上的改变,我也不愿意,无关乎喜欢的深与浅。”
清妍长吁一气,笑道:“好吧,随缘好了。说不定明日我就喜欢上别人了,然后成亲,生孩子。”
安然见她笑的欢喜,却从那声音里听出一丝惆怅来。这种不能一起获得幸福的无奈……实在是很不喜欢。
贺均平到了后,清妍便立刻拿鱼去给厨子,借故跑开了。昨日是夜里见他,灯火再明亮也瞧的不是十分清楚。现在白昼一瞧,那胡渣已经刮干净了,发束的整整齐齐,眯眼看着,真是俊朗非凡。
贺均平见她毫不避讳的盯来,笑道:“莫非我脸上的胡渣又冒出来了?”
安然笑笑:“世子哥哥长的真好看。”
贺均平微挑了眉:“自然要衬得起媳妇的美貌。”
安然被他呛了一声,这种话真是连反驳都不能反驳呀。在湖边坐了一会,不见他说话,偏头看去,眉头微拧,似有心事,轻声:“世子哥哥怎么了?”
贺均平微微笑笑:“在边城两年,比在京城二十载学到的更多,懂的也更多。”
安然转了转眼眸:“世子哥哥喜欢上边城了?”
“嗯。”贺均平迟疑许久,才问道,“若……成亲后,你可愿随我去边城。像当年父王携带一家人过去,一住便是七八年。”
安然愣了愣,去边城她并不在意,只要不要再受这分离之苦。可是守在边城的时日未免太长,忍不住问道:“一年半载的可以回来一次么?”
贺均平笑笑:“每年来回便差不多要花费两个多月的时日,舟车劳顿,无妨么?”
安然笑笑:“世子哥哥这么说,那就是可以了?”
一口一个世子哥哥,声音又软腻软腻的,真是铁汉的心都要被叫化了。贺均平分外不忍,缓声:“边城不比京城,没有歌舞升平,没有彻夜灯盏,也没有吟诗花会,更没人前后伺候。我只怕……苦了你。”
安然笑笑,音调微轻:“是,那里很多都没有,但……那里有你,这就足够了。”
贺均平愣了愣,末了笑道:“我当真是没喜欢错人。”
安然看着他:“我也没……世子哥哥如果一辈子享受在皇恩下,倒是让人瞧不起的。还好没有……”
说罢,已经撑不住那灼灼目光,急忙将视线投回鱼竿上,嗯,还是钓鱼吧。
贺均平沉思许久,愈发珍惜她。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她这般的女子了,没有半句埋怨,一句有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