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郑楷砍了半颗枯树生出一把火,夏明朗看着那跳跃的火光愣了愣,拍拍屁股站起来,说:我去准备晚饭。
半个小时之后,夏明朗带着一只兔子两条蛇出现,刚刚剥了皮的新鲜ròu_tǐ还带着余温,夏明朗用盐腌了,挑了几根看起来比较直的树枝开始刮树皮。反正是无聊,夏明朗做这些事的时候非常缓慢,于是思维像是被风吹起的纸片那样在脑子里转啊转。他低头看到被砍断的蛇头咔的一声用力合上,死死地咬住了一根枯枝。
“你得把它扔远点,蛇是低等爬行类,神经中枢分布全身,你砍了它的头,它也照样能咬你。”
夏明朗微微笑了一下,那小子,真是啰嗦,还以为这世界上就光他懂道理呢,他夏明朗吃的蛇比他见过的还多,这还用他教吗?夏明朗发现他最近总是会想起之前,从最初选训的时候开始想起,试图捕捉一些蛛丝马迹,解释这一场没来由的爱恋。但事实上,他总是想不出,一切发生得太没有痕迹了,或者说,太自然了!
手艺当然是一贯的好,脂香肉滑,夏明朗忽然想到了他这几天等在这里能干点啥,于是打电话让支队的飞行员们明天过来之前去食堂要几包调料。郑楷虽然望天觉得这事实在有点无聊,可是等待显然更无聊,也就随他去了。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大黑了,夏明朗抽了一根木柴点上烟,吞吐着烟雾问郑楷是不是也要来一根。
郑楷瞧了他半天,忽然说道:“你最近有点不太正常。”
夏明朗笑起来:“怎么了?连你都看出来了啊?”
郑楷笑道:“也就我能看出来吧,你比较不瞒我。”
夏明朗仰起脸瞧了他一会,声音弱了几度:“楷哥。”
“说说吧!”郑楷转过脸去看火,黝黑的脸映出金红色的火光。
夏明朗沉默了半天,忽然闷声闷气地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一人。”
郑楷张大嘴转过头去,夏明朗特别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
半晌,郑楷忽然问道:“是队员吗?”
夏明朗一下子跳了起来,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半张脸被火光照亮,有种肃杀的凛利气息。
“是?”郑楷镇定地逼问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夏明朗硬邦邦地问道。
“你最近没休假没外出,前一阵乱七八糟相的那些姑娘也全没联络,你说你还能看上谁?”郑楷顿了一下:“是陆臻?还是……”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夏明朗打断郑楷。
“猜的,老的那些个你要有想法早就有了对吧,新人里,要么,徐知着?别的都长成那样五大三粗的,跟你也不亲近,陆臻特别亲近你。”
“他对谁都亲近。”夏明朗森然道。
郑楷低头:“其实你也别激动,这种事儿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还记得刘永亮和杨宁吗?他俩当时住一个屋,好得像什么一样,同出同进的,干啥都在一起。
“我没听说过这件事。”
郑楷道:“你那时刚好出国了,也不知道祁队当时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祁队这人你也知道,他要是想查点什么,什么法子都下得了手,总之就是让他拿着证据了。”
“后来呢?”夏明朗压低了嗓子问道。
“祁队想把他们调走,刘永亮差不多到岁数了,要退也可以退了,杨宁嘛,反正他们两个走一个,这事儿就算了。不过当时,唉……杨宁多犟的一个人呐,哭得像什么似的,在祁队屋里跪了一天,我怎么拉都拉不起来。最后还是严头出面平的事儿,严头说:‘咱们管天管地还管他们晚上抱着谁睡觉吗?’”
夏明朗沉默无言,忽然想起来:“可是我回国的时候刘永亮已经不在了。”
“是啊,演习事故,不算重,大腿骨骨折,能好,不过就是肌腱也受了伤,不能像以前那样发力了,所以还是调走了,过了两年杨宁也走了。”郑楷抬起头看到夏明朗脸色阴沉,抓了抓头发继续说道:“其实我总觉得祁队也不是真心就烦这事儿,后来那两人都去武警那边了,在一个地方呆着,祁队亲自写的推荐信。他主要是怕坏了队里的风气,虽说咱管不着别人晚上抱着谁睡觉吧,可是一大队的全是年青小伙子,血气方刚的晚上都抱一块睡去了,那还怎么得了。再说了,他们好的时候还没什么,那万一要是掰了呢?心里还能没点嫉恨?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事到临头的时候不能有半点疑虑。”
“我知道,祁队有他的道理。”夏明朗点了点头,心中发苦,何止是有道理,换了他,他也是一样的干法。
“其实祁队后来也挺后悔的,他总觉得是他没压住火,反而把事情搞大了,这年头谁都不是傻的,有一点风言风语的猜猜都能猜出来,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都有议论,虽然不会真有什么,可是杨宁最后那两年,日子其实真的不好过。”
郑楷转而问道:“陆臻他是怎么个想法?”
“不,这事跟他没关系。”夏明朗断然道,“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与他无关。”
“那就好。”郑楷按住夏明朗的肩。
一点压力沉下去,好像直接按在胸口上似的,夏明朗一支接一支地抽烟,郑楷终于忍不住问:“你带了多少烟出来?”
“就这么一包,就这还违规了呢,所以,算了,抽光算数。”
夏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