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如玉收拾整齐,穿好衣裳,坐于窗边皱眉说道:“你即是公主府拨来的下人,总要懂些事理才是,自古以奴背主,无论所言真假,皆是要丢了性命的,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你当也明白。”
“是。”连晶应道。
“去叫厨房摆饭,你家姑娘身子娇弱,这等饭食之事还要你多多挂心。”
如玉目不转睛的看着辰砂吩咐叮嘱,不知不觉间他的言谈举止都隐隐有了官威,常听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辰砂哥哥定是个有福的,往后总会好的。
不一会,连晶指派了两个小丫环摆好饭菜,便带着她们一同退下了,辰砂看的哭笑不得,握着如玉的手将她带到桌边坐下,说:“你这侍女好大的派头,不愧是公主府里出来的,连主子的饭食都不愿伺候,我怕她平日怠慢了你,不如改天换个妥贴的进来?”
“不必麻烦了!”如玉连连摆手,平时全靠着连晶同泽儿联系,怎能将她放出府去,之前如玉也有臆测,连晶十有八九是陈伯的人,有她陪在身边哪怕一时半会的见不到泽儿,至少也能心安。
“这有什么麻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辰砂道。
“她陪了我这些年,虽说有些清冷,却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我也有些舍不得她了,平时有她陪着说说话倒还好熬些。”
“我的玉儿就是心软!”辰砂屈指刮了如玉的鼻尖,笑道:“你舍不得就罢了,只是有事可千万记得与我说,无论如何都有我护你。近日实在忙乱,等过了这阵子,我便请太子做媒,你我年岁也都不小了,早些下定,早些成亲,我才能早些安心。”
“可是出了什么事么?”两人离的极近,白日里她头昏脑涨的不曾注意,此时才发现辰砂眼下有圈微青,眼白之中也掺了些血丝,活脱脱一副久日不曾安寝的样子,不由的心下微疼,轻抚他的眉眼,道:“便是再忙,也要注意身子呀,且不管为了什么,你若是把自己累倒了,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长到这等年岁,辰砂当的起阅人无数,其中合欢亲热的也不在少数,柔情蜜意也好,口蜜腹剑也罢,从未有人要他保重自身。
除了他的玉儿。
只一句话,就叫辰砂湿了眼眶,这些年来的羞辱委屈齐齐涌上心头,他深深吸气,压下眼中湿意,举箸为如玉布菜,“是我大意,累你担心了,往后再不如此,时候不早了,你快吃些,莫要放凉了。”
“这怎么使得!”如玉大惊,“这布菜的事哪能让你来做?还是让我……”
辰砂笑意满满,夹了个虾蓉丸子送到如玉口中,堵了她的话,“你吃就是了,我又不是迂腐之人,况且此为闺房情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如玉闻言也渐渐弯了眼,笑意发自真心,直达眼底。她占着嘴,索性不再劝说,学着辰砂所为将吃食送到他嘴边,见他一口吞了,笑的越发娇俏。
情意绵绵的用罢晚饭,辰砂才对如玉说起当今形势,三年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玉自封于孝女居内不知世事,辰砂却是一直跟在太子身边,耳濡目染的,太子又是有心提拔,自然所知甚详。老天不只为他生了副好相貌,也给了个好头脑,毕竟想要脱身,只靠颜面是不成的。
“多年前诸多州府大旱歉收,百姓衣食无着之下便起了流寇,这你是知道的……”如玉连忙点头,听着辰砂娓娓道来。乱匪流寇之辈,自古以来鲜有可成事者,辰砂携如玉返乡之年时逢大旱,流寇渐起,苏权临危受命,守城力战而亡,这些是如玉本就知晓的。
而她所不知的,便是辰砂此时要讲的。
苏权战死,平谷县失守,而后流寇一路势如破竹,于短短两年之内占了近大半国土,其中大小势力繁杂,虽时有内讧,却从未伤其根本。
朝廷数次出兵围剿,却是只闻其功而不见其效,南方多处战乱不减,政令不通,赋税之事已成昨日黄花,只可回想,不得再见。
更有甚者,军中失德,为了个人进路,不惜屠戮平民百姓以充军功。南方守军暗恨流寇扰了他们的清静日子,收复城池之后大肆杀戮俘虏,堆作京观,直引的民怨沸腾,原本未曾起事意图观望之地亦顺势而起。
终是天下大乱。
除却头一年大旱,而后接连数年,雨水皆不丰沛,战乱之地本就人心惶惶,无人安心耕种,倘若再遇征兵,更是寻不到一点活路。青壮乡民尚有一战之力,纷纷投向乱匪,老弱妇孺只得背井离乡,奔向他处以求生路。
短短数年之间,江南泽国,鱼米之乡,化为一片荒芜。
天灾过后又来人祸,朝廷围剿,乱军吞并,国、匪双方战的不易乐乎,却苦了黎民百姓,拖家带口,流离失所,每每行至一处村落,便如蝗虫过境,徒增几多家破人亡,可怜昔日良民,不是落草为寇,便是沦为恶鬼。
天长日久的流浪奔波,身无长物,又无出产,家有幼子的还可易子而食,老弱病残唯有疲饿而死。有人受不得饥渴,饮污水、吞细土,最终活活涨破肚肠,死状之凄惨不提也罢。
然而总有些体力康健之人得以存活,本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流民穿过故土荒园,挨过食人饥荒,好容易遇到一座城池,却不得放行入城,守官惧怕乱匪藏于流民之中,况且小城也容不下这许多流民,便紧闭城门,随他们或留或走,只要不会闯入城中,倒也可相安无事。
可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