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蹲在床边,“相爷坐下说话,您现在不能久站!”
景澜提衣坐下,挺起的腹部让他双腿微微分开,但依然坐得端正好看,一手轻托腹底,微笑,对满面惊惶的沉璧道:“沐风知道你脱离了危险,便出门去查你等被追杀的内情,现下不在府中。听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目光从头到脚将沉璧打量一遍,又回到脸上,神色一提,赞道:“沉璧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第33章入幕
沉璧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醒来,更没想到薛沐风居然将他带回了相府,更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右相大人竟亲自来看他。
然而,无能为力的痛苦和羞愤未及发泄,甫一醒来又突然承受了景澜高高在上且仿佛暗藏打量玩味的目光与话语,自觉如小草般卑贱的人猛然迸发出强烈的别扭与自尊,咬了咬牙,不屑道:“沉璧一介贱民,担不起右相大人如此夸赞,也请大人别再用公子之称。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此处不是沉璧能呆的地方,这就……”
挣扎着起身,景澜蹙眉,双手将他肩头一按,立刻给他按了回去。
“你两位兄长都在府中,你还想去哪儿?”
沉璧一惊,景澜无奈道:“大概是我的话刺伤你了,可我并无其他意思。”
不想景澜如此直接,沉璧软了几分,又听景澜叹道:“我倒也想像沐风或你两位兄长那样,亲切地喊你一声沉璧,只是不知沉璧公子你……”
“大人这话实在折煞小人。”沉璧低声道。
见他情绪好了些,景澜微笑起来,“你不喜欢我,也情有可原。若非我整天叫沐风做这做那,他也不至于忽略了你,让你伤心。”
沉璧神色一变,欲辩解,景澜抬手制止,“可我万万没料到,沐风居然如此糊涂,一拖再拖,造成这惨烈的结果。等他回来,我会帮你教训他。”
沉璧目光凄然,缓缓摇头,“此事原与薛沐风没有任何干系,是我自作自受。右相大人也误会了,薛沐风与我,仅仅是认识。”
景澜更加无奈,“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二人何必自欺欺人?”
沉璧双目低垂,惨白的脸上毫无生机,“事已至此,多言何益。”
景澜默然,为何人与人之间就有这许多的不同?明明很简单的事,怎地要搞得如此麻烦?
沉璧藏在被中的手攥了攥,道:“多谢右相大人收留,如今我醒了,不该再打扰……”
“够了。”景澜认真道,“在我府中,就该听我的话。现下我不会让你走,且你两位兄长近日就该临盆,你也当为他二人着想。”
沉璧抿唇,景澜又道:“你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这样离开,能活几天?”又叹了口气,“我府中吴大夫医术相当高明,也有些怪脾气。”手抚上肚子,一脸诚恳,“皇上眷顾,我怀胎至今皆有太医照料,吴大夫以为我不信他,已有不满。你就当帮我个忙,让他好好医治你,消消他那些胡思乱想,可好?”
沉璧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即便心中还磨不开,此时也对景澜心存感恩。何况景澜这样的人,但凡与他聊上几句,很少有人不被折服。
于是沉璧点点头,“多谢相爷,只是小人有个要求,望相爷答应。”
景澜微笑,“说来听听。”
沉璧神色一暗,“我……不想与薛沐风相见。并非我怨他,而是因为不知该如何相见。我也想趁这段时日,将这些事想个清楚明白。”
景澜思忖片刻,叹道:“好吧,我答应你。”
沉璧撑起身子行礼,“多谢相爷。”
景澜又叹了口气,“只希望你二人真能想清楚,莫要误了自己的幸福。”
薛沐风回来听说沉璧醒了,立刻要去看望,结果景澜十分痛心地告诉他沉璧的要求,薛沐风双目快速闪过惊讶,接着便低头沉默,又似乎想到什么,转身往后院去。
走到椀阁院墙背后,在离东厢卧室最近的地方站下,薛沐风静静听着一墙之隔的那边。
屋里,李直和穆审言正在劝慰,沉璧低低应着,没怎么言语。
李直和穆审言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十分好奇沉璧与薛沐风的关系,可现下谁也不敢再在伤口上撒盐,只得又聊了几句便散了。
薛沐风功力深厚,即使隔着墙也能感觉到里面那人渐渐沉重的呼吸,仿佛这样就看到了那人的睡颜。
三日后一大早,李直腹痛不止临盆在即,景澜命吴大夫坐镇,又请了城中专攻产科经验丰富的大夫帮忙,穆审言亦在旁边打下手。
李直是头胎,胎儿长得大,硬是折腾了一天一夜才终于生产。好在他身体好,大夫又都高明稳健,虽吃了不少苦,总算父子平安。
产后虚脱的李直松了口气,朦胧将睡时,感觉屋里又骚乱起来,然而他已完全没精力顾及。因此他不知道,那是穆审言陪产一天一夜后,心里担心着急身体又吃不消,以及大概因为之前看着李直用力生产受了牵扯,跟着破了胎水。
穆审言产期本在半月后,这下胎水早破造成急产,疼痛与危险远非李直先前的情况可比。嘶喊凄厉更听得程有心惊胆战,联想起景澜也快生了,不由地烦躁不安。
不过穆审言到底是安产了。彼时李直刚刚醒来,旁边小侍并不知道他俩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便将穆审言急产的混乱与大量出血之类的危险场面悉数道出,更添油加醋,听得李直脸色大变。
一掀被子要下床,结果刚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