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被子掀在一边。他是第一次看到小赵的妈妈,从舒适的轿车上下来,和气地跟大家打招呼,径直走进小赵的单身宿舍。随后司机把车上带的东西搬到小赵宿舍。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有事要忙的样子。小赵送走人,没事似的回到他的屋子里。
小赵的房间干净整洁,墙上贴着体育明星的照片。云良进去玩,闻到一股很好闻的花香气。小赵笑着说:“我妈弄的。老太太自己在花园里种的,认为大家都有必要分享她的劳动果实。”小赵的妈妈每次来都要带一束鲜花,替小赵插在花瓶里。除了去厨房和锻炼身体,大部分时间小赵都待在他一个人的小屋里。他在屋里塞满各类烹调方面的书籍,还有一些杂志小说什么的。小赵请云良吃香蕉,云良吃着香蕉,在桌上拿起一只雕刻好的胡萝卜端详着。小赵坐在桌子对面,把玩着一只鸭梨,对在眼睛上正着瞅瞅,侧着瞅瞅,脸上现出欣喜的表情,拿起刀子刻起来,一会儿一只雪猴抱桃成了。“要是有颗樱桃就好了!”他遗憾地说,往桌上瞅瞅,捡起一块胡萝卜,削圆,嵌进小猴捧着的手里。“给你!”小赵孩子样笑起来,把他的新品送给云量。云良发现,小赵不抿着他那双薄嘴唇,笑起来时特别阳光。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大梁拿出一袋女孩子们喜欢吃的袋装麻辣小鱼,给云良分半袋。他神秘并且喜滋滋地说:“吃吧,这回绝对干净!”大梁每天晚上下班都要去附近的广场和公园、大排档,捡别人扔的空饮料瓶子,捡到吃的用的就更开心了,宝贝一样拿回来跟大家分享。麻辣小鱼肯定又是昨天夜晚的战利品。每回大梁都保证这些小零食绝对干净,连开都没开过。云良吃着麻辣小鱼问:“梁叔,昨天咋那晚才回呀?”“我看时间早,就多转了两个公园。”大梁说。他把捡来的饮料瓶装在大麻袋里,鼓鼓的靠在门后。收破烂儿的来了,他就把袋子拖出去,手一抽袋子,各色瓶子滚落满地,拥挤着,打着转转变成大梁的外快。这些工作得悄悄进行,不能叫老板看见。
小赵在市里举行的美食大赛上得了二等奖。七月流走了太阳的灼热,它不能继续嚣张地在人□□的肌肤上留下漆黑的影子了,每个人的日子都照常进行着,似有变化,又似乎没有。金黄的野菊花开得一丛一丛,臃肿得像云朵,延伸到天边。在花和天相接的地方,天是那么明净,蓝得那样透彻,就像年轻和平的眼睛。
放鸭的明叔卖了一批鱼、一批鸭蛋,新添了一群毛茸茸的小鸭子。他的老婆、孩子每个周末都来,欢欢喜喜抓过船桨喂鱼,抓过赶鸭的的竹竿放鸭。他的小菜园里种的黄瓜和番茄结完最后一茬果实,就不再结了,只留些不会结果的黄花和熟得发黄的老黄瓜挂在藤蔓上。不过,他以为不会结果的南瓜藤竟结了一个大南瓜,牵抱着藤蔓挂在车梁木枝桠上。云良常常由渔塘埂溜达到明叔的小屋前,两人坐在车梁木下聊天,吃式样简单却味道极好的家常菜。秋天的草木彻底把夏天催熟了。野豆角也熟了,饱满的豆荚把纤细的豆棵压得频频弯腰,有的豆角忍受不住成熟后的寂寞,豆荚啪地一声裂开,豆子们瑟缩着身子朝外面张望。
大梁要回家割谷。他老婆精明能干,在家里养了六头猪。六头猪也够费人力的,清洗猪圈,出粪,还要祈祷猪不要生病……农忙时,家里更少不了大梁。何况他的小女儿由高一升到高二,面临选科的重大问题,选文科呢还是选理科?他要回去参谋参谋。可是老板不准他请假,他闷闷不乐地走出了老板的办公室,闷闷地干了两天活。一天小赵笑着问他:“真想回家?”
大梁翻着白眼说:“那还有假?”
“那倒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行就再去找老板呗!”小赵乐呵呵说。
“老板那蛇蝎心肠前天就不准……这回能中?”大梁狐疑地问。
“不去看看咋知道中不中!”
大梁心虚虚地又去了老板办公室,出来后,就欢欣鼓舞收拾行李了: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往提包里装进一件崭新的女式衬衫,把早就买好小孩子的礼物也装进提包,咧着嘴巴跟同伴们告别,背着提包往车站奔去了。
欢乐对于有些人来说,总是不能尽兴的。当这边集体宿舍的人躺在床上描绘大梁的幸福归程,大梁乘坐的大巴车却在半道儿把大梁和所剩不多的几名乘客哄下车,转眼开得没影了。深更半夜,几个人一起大骂不已:“疏忽了疏忽了……这车根本不到咱县,他们硬说给咱送到,结果又不送……妈拉个巴子!”“蠢到家呀,又上当了……早知道咱就不该听他们的下车!”骂了一阵,人们各自走散。大梁颓丧地拧着提包,满肚子的热情与期待暂时冷却下来,眼见搭过路车也是无望了。公路附近荒凉得很,他只好走到离公路较近的一间小屋,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等天亮。
那天夜晚叫大梁印象深刻。他把提包挨身放着,又抽了几根烟,把头抵在膝头上睡着了。在沾了露水的冷空气把他唤醒之前,他就醒了。惊醒他的是一只绿眼睛黑猫,等他认清那只是一只黑猫,他才将一颗心落回了肚。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确实没有叫喊,不然这屋里就该有人出来了。这时的夜晚凉飕飕的,他从提包里翻出两件单衣裹在身上,后悔竟忘了带一件厚实的衣服。他没法再入睡,欣慰的是,月亮从浓黑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