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收了钱,挑了人少的方向往环路去,一脚油下去,车子就在空荡荡的宽道上飞起来,应该就是长安街附近,沿路的灯整齐又本分地亮着,很耀眼。
远处有红光,天安门横在那儿,紫禁城就蛰伏在里面。
“失恋啦?”师傅又问。
“我甩的别人。”李枳闷声道,“但确实,失恋了。及时止损吧。”
车窗大开,车速很快,干燥的春风猛灌,北京的夜色微醺。李枳身上汗被吹干了,温度渐渐地冷了下来,他通体生寒地靠在出租车脏兮兮的窗沿上,开始流泪不止。
他想起黄煜斐错愕的脸,想他狂乱的呼吸,抓住自己的手,想他不远不近地站在车门旁,人行横道上,听着自己大骂,那眼中模糊的痛苦无措。避无可避地,李枳哭得再凶也没辙,就还是往那儿想,甚至心疼愧疚,像被魇住似的一秒钟也不停地想那个人,然后就连坐也坐不稳了。
却又觉得不值。谢明韵猜得多对啊,那人再如何,不也给不出一句否定的话吗。果然是那么轻描淡写。什么没打算结婚,什么玩笑一样的事,难道就真觉得一点问题也没有?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要一直隐瞒?
两个人恋爱,前提不是互相坦白吗,至少感情关系这方面,要做到吧?
他李枳要是有个未婚妻,找上门来宣誓所有权了——黄煜斐得杀人吧?
好,再退一步,就算不能做到事先坦白,就算他黄煜斐情况特殊,李枳只觉得,哪怕他用心地骗一骗自己,说他和谢明韵一点关系也没有,心里这感觉都会好一些。他做爱时,浸泡在过浓的爱意里,做好了一个决定,只要黄煜斐顾点他的感受,他就会乖乖上钩装傻。至少暂时,要像刚才那样甩开黄煜斐,他自己也是很疼的。
但那家伙偏偏对“婚约”一事一点否认的意思也没有,只说“有的”,这时候倒是诚实得让人心颤。此情此景,还声称自己不打算按约结婚,不是笑话吗?
李枳想起那个大雨天,黄煜斐躺在自己腿上,笑着,舒展着,对听筒对面的姐姐说起结婚的事,他也想起跨洋的热气球和会游泳的马,他更想起,那天他其实就模糊听到了“明韵”这两个字。
一切恐怕并非偶然,恐怕从他决定和这样一个背景的人恋爱时,就已经注定。
李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咬嘴唇,兴许是琢磨事情入了迷,回过神来时,又是满嘴血味了。
他就无声地笑。想着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自己这模样,会不会吓得赶他下去。
眼见着长安街渐远,终于快到三环,街景艳光,稍纵即逝。手机在裤兜里开始松垮地震,是黄煜斐。盯着号码看了几秒,李枳心中波涛翻滚,最终按了接听。
“你……你痛不痛?”那人嗓子哑极了。
李枳怔愣了一下,平声道:“当然疼啊。我全身疼得都要死了。”
他确实不舒服。后面吃进去那么大的玩意,激情过后其他感官回来了,这才发现还是太过勉强,有种肌肉失力的松弛感,伴着隐痛,时不时把他往下拽。同时皮肤上,股缝里,全是不明粘液。他闻见身上的怪味,并且确信出租司机也不是没鼻子的人。这种又脏又耻的感觉怎么能叫舒服呢。
所以他说疼。
黄煜斐则说:“你往后看。”
那辆大奔赫然就跟在后面,隔了两辆车的距离。
李枳伏在靠背上,有点忘了呼吸。用拇指抵住眉骨,像是皱眉,又像是在吊着眼泪。总之隐约可以看见挡风玻璃后面黄煜斐的脸。过一个路灯,他的脸就明亮一次,看不清神情,却莫名给李枳一种阴沉得可怕的感觉,然后再暗下去。
“您变态吗?”李枳急切地想要掩饰什么,于是大叫,“分手了,分手了懂吗!”
“停车。”
“拜拜。”李枳说着就要挂电话。
“我不接受!”黄煜斐坚决极了,“这种理由分手,我不接受。”
“真不像你了,”李枳轻笑,“这他妈,又不是离婚,得俩人签字。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黄煜斐像是平静下来:“我们明天还见面吗?”
“不。我不想看见你。”
“现在很乱,小橘,我明天也许可以给你解释清楚。因为这个婚约,你明白吗,我从来没把它当成考虑范围内的事情。它并不能约束我们。你不要这样任性。”
“我任性?对,不顺你的意就是任性!”
“我是希望你头脑冷静,客观看待这件事。”
“哦,要我冷静客观,所以你是觉得这样没问题,对不对?有个姑娘可是死心塌地要和你结婚生子,老公有个男小三都无所谓,还愿意和我好好相处呢,”李枳笑了笑,“看看,看看这觉悟,二十年的约定人家都守着,两家都支持,你不也是没拒绝,没否认。到现在居然说根本没考虑,还跟一傻逼基佬搞上了。”
“我可以拒绝可以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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