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太窄,陆攸手伸不进去,艰难地开始搬柜子。在外面看他拿了号码纸条、猜出他要做什么的祁征云紧急往远处撤离,赶在手机响起来之前躲到了天台上。又听着铃声在身上翻了半天,才想起这只号码就给了陆攸一个人、因而根本没人打的手机没放在口袋里,而是图省事让他用阴影吞了,赶紧再从影子里头取出来。
陆攸家的电话线就是祁征云拔掉的,周晨也是他看那个老太太不肯罢休喊过来帮忙的。他是察觉到一楼出现陌生的魔物气息,赶过去查看,因此得知发生了什么——林奶奶那个孙子打电话回家了。
对,就是昨晚他确认过已经被魔物撕碎吃净、仅剩的一点残渣也落进了下水道的那个人。此前有个装神弄鬼的小姑娘企图借他的力量让新死的人类灵魂魔化,也得是纯净的力量才行,那人死时周围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连魔化的最后机会都没得到就散去了。但老人接电话时祁征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就是那个嗓音、那个语气,连对奶奶不耐烦的态度都如出一辙。
——电话那头的人说清了他是怎么起的贪念,昨天又做了什么,最后来了句“我出去躲躲,这段间别联系了”,便“啪”地把电话一挂。按来电显示打回去,被立刻按掉,再打那边就关机了。
奶奶已经急得要疯,一点异常都没察觉,祁征云却认定了对方是个冒牌货——居然没借口问奶奶要钱。一个没要钱的冒牌货……再联系昨天他确实报了警、和那陌生的魔物气息,祁征云便有了点猜测:这个,大概就是人类方面处理后续的手段了。
人被魔物吃光了,死不见尸,怎么和家属交代?便伪装他的声音打个电话回来,表示自己逃了,从此销声匿迹。就算家属拼着让他被抓也要报警找人,也不过成为一桩没有结果的悬案罢了。不知道多少给家人打过最后一个电话、或是留了张字条就消失的人,在那些拒捕、私奔、躲债的借口后面,其实人已经被魔物吞进肚子,尸骨无存了。
祁征云不知道那和警方合作的魔物是用什么手段推测的真相,查监控后的推理也好、魔物某种还原现场的特殊本领也好,就算是瞎猜正好碰上了真相,他就是很不满意一点:怎么能把起因讲得这么清楚?弄得林奶奶彷徨了一会,焦虑中异想天开得出了一个“如果能让陆攸表示不计较这件事情,孙子就不用被警察追”的解决办法,当即奔着陆攸过来了。
和这样的老人讲道理,讲得清吗?要是知道陆攸已经报了警,再没有回转余地,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祁征云接了陆攸的电话,听他结结巴巴地表明身份、说了遇到的状况,在陆攸正苦恼的时候很不应该地感觉到了高兴——因为陆攸愿意向他求助。虽然祁征云更想自己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多刷一点陆攸对他的好感度,但这件事他还真不太好管:难道要他去将那老太太从陆攸门口强行拖走吗?吵架和说服人也不是他的长处。最终祁征云给出的处理方法还是老一套:报警。
装作听见哭声的邻居,报警说这里可能有人虐|待老人。警察迅速到来,刚刚把林奶奶安置到家里的周晨简直要被祁征云气死。林奶奶见了穿警服的人,顿时也不哭了、也不嚷了,也不说找陆攸有事了,死活坚称自己之前哭的那几嗓子只是因为上楼要串门时崴了脚,乖乖让一个女警扶着她回家去了。
祁征云听了那个电话,就知道了解内情的警方为了省掉麻烦,是不会来问抢劫案的了,要不然就不需要装出那人的声音打电话回来,直接消失踪迹,家人自然会当做他是逃走了。他建议陆攸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去关心一下林奶奶,让林奶奶猜测他其实没认出那个抢劫犯是谁,只要还没笨到家,就该知道不该求他说情反而自我暴露,改为装作同样一无所知了。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做这种事情,陆攸可以说是相当熟练了。就是他以前只是憋着不说,对主动凑上去演戏没经验,紧张导致演技有点僵硬。祁征云在旁边偷看,心想陆攸以后做任务的时候演戏骗人,难道就是从这时候开始锻炼起来的?
陆攸僵着脸念台词,好在林奶奶心里一团乱麻,还是被这么生硬的表现被骗了过去,而且就像祁征云说的一样,此后就再也没提起过她那时急匆匆来找陆攸到底是想做什么。
但等到周晨来问的时候,陆攸终究没能继续演下去,乖乖地把昨晚遇到的事情和她说了。周晨可不管他那些不敢给妈妈添麻烦的纠结,当即一个电话打过去汇报情况,顺便训了陆攸一顿:“你还当不当她是你妈了?”把陆攸训得半句话都不敢辩解,好不容易结束这半个鸡飞狗跳的夜晚,沮丧地回了家。
周晨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陆攸的妈妈正在酒席台上,只听她讲完,说晚点再打电话回来。这天晚上,陆攸背书都背得很不安心,总错觉听到电话铃响。一直等到将近十一点钟,终于接到了那个姗姗来迟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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