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也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下意识躲到商荣身后,当死者的身体脱离黑暗,进入光照范围后,商荣一眼瞥见他右肩上被鲜血浸透的绷带,那分明是脱臼伤的包扎方式,不该出现在风高畅身上。
“这不是大少爷!是二少爷!”
家丁们齐齐发出惊叫,一个抬尸人惧极撒手,门板倾斜,尸体正好滚到风元驹跟前,虽是面目前非,也不妨碍亲生父亲的辨认。
“灿儿!!!”
惨叫犹如恶龙出穴,撕扯过每一颗诧讶的心,留下疑惑和遗憾的爪印。
第101章 乐魔之身世
“苗?},你这个qín_shòu,是你害死了灿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爱子惨殇,风元驹从希望的云端坠入绝望的深渊,他认定这是风?}挖下的陷阱,这人心机重城府深,向来维护风高畅,大概觉得没有母亲的弱子好摆布,一早把风高畅定做傀儡,好与他们父子争权夺利。此番更是设下移花接木的毒计,让风高灿做了替死鬼。
风?}不能容他当众泼脏水,叫来当值守卫,喝令他们解释这场变故。
几名守卫就如满月小儿听轰雷,骨头都震碎了,要么哑口无言,要么语无伦次,只有一个勉强能交流,听完这段吭吭哧哧的叙述,人们像吞了大块的冰坨子,心口冰凉,浑身颤麻。
不久前,风高灿自己进入了囚室,风高畅也是他派人接走的,还命令守卫们不许声张,如果被长辈发现,他自会向他们说明。
风高灿和风高畅感情深厚,做出替兄受过的举动在情理之中,不想竟被风元驹误杀。风元驹处心积虑弑兄夺位,到头来害人终害己,儿子死了,比杀他一百次更让他难受,他当场疯了一半,惨哭嘶嚎着抓挠胸膛,抓得皮开肉绽,似要把腐烂的心掏出来才能好过。
陈抟目不忍见,再次点住他的穴道,风?}决定先对外发丧,等江湖友人聚集后当众宣判凶手。
下面该寻找风高畅的下落,此刻他就在风高灿的居所,被奴仆们细心照看着。见大队人马涌入卧室,他狼狈地滚爬下床,跪在风?}跟前求饶。
“三叔,我这就跟您回囚室去,这事不怪灿弟,求您别责罚他。”
风?}暂不告诉他噩耗,先扶起来问:“二少爷刚才跟你说过什么?”
风高畅略感狐疑,如实说:“也没说什么,就是临走时抓住我的手哭着说他对不起我……三叔,灿弟他怎么了?”
风?}强笑着摇了摇头,扶他上床躺好,让他安心养伤,别管其他的。
风高畅放心不下弟弟,也记挂父亲的丧事,求风?}帮他向风元驹说情。
“风家本就人丁单薄,爹爹走后,我们兄弟俩只剩他一个亲叔叔了,人之至亲,莫如骨肉,您求他饶我这一次,将来我会和灿弟一起好好孝顺他,给他养老送终。”
“人之至亲,莫如骨肉”,这类道德格言只是天真良善者的准绳,甚至是他们在与恶人对抗时的枷锁,好人循规蹈矩,坏蛋为所欲为,礼法教条束缚的究竟是谁?
风?}安抚好风高畅,转来与陈抟师徒商议后事。
“我刚去问过大少爷,听他讲了讲他最后见到二少爷时的情形,我想二少爷死前大约已知道了风元驹的所作所为,怕风元驹暗害大少爷,才代替他呆在囚室里。”
商荣想起晚饭后在湖畔遇到风高灿的情形,当时他那失魂落魄的神气或许是绝望的征兆。
他们猜得都对,}集合庄里最后接触过风高灿的人,向他们调查情况时,他房里一名婢女说:“二少爷晚上来过,还送了一盘点心,说是他亲自守着厨娘做的,请您吃。”
风?}忙叫她取来那盘南瓜酥,一个个掰开检查,其中一个内瓤里裹着一枚蚕豆大的小蜡丸,里面装着风高灿的亲笔遗书。
“不孝高灿今日死矣,恐长亲见疑,遗书陈情,并托后事……”
原来昨日风高灿无意中偷看到风元驹用泥胚藏死人的情景,风元驹见行迹败露,索性向他坦白真相,声言自己这么做旨在帮他夺取神冶门,让他一身安享尊荣。风高灿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结束与风元驹的谈话已决意自尽,知道他还会对风高畅不利,便自愿充当兄长的替身,坐等杀害,希望以死向风鹤轩谢罪,同时令生父幡然悔悟。
“呜呼,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忘恩负义,是为qín_shòu。目下家中骨肉相残,父死兄伤,皆因我起,不孝之罪,上通于天,千古惨事,令人痛绝。为今只得以身殉父,以命护兄,若二叔就此迷途知返,则吾愿毕矣,神游天地间,可以无愧矣。三叔父执,有如至亲,日后家事公事全赖看顾,诀别之托,慎勿相负。”
看过这封遗书的人无不哀声叹惋,珠泪偷弹,同样是兄弟,上一代自相残杀,下一代舍命相互,人说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要留好样与儿孙。风氏两代兄弟,却是小辈为长辈做出了道义表率,倘若风元驹能有他儿子一半仁厚,家破人亡的悲剧绝不会降临到神冶门。
出于报复,风?}随后就将这封信交给风元驹过目,那可悲可恨的恶贼却坚信这遗书是伪造的,疯狂大骂风?}阴险卑鄙,在不吃不喝声嘶力竭嘶嚎了一昼夜后,仇恨和悲恸终结了他的生命,早上送饭的人打开囚室,看到他双睛暴鼓地死在自己的排泄物中,四面墙上写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