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薛云凑近高喊:“三春,这贼人刚才使的是《血煞经》里的‘尸焰爪’,那些黑烟是尸气,千万得躲开!”
刺客听他识得自己的招数,凝神端详几眼,问道:“你是薛云吗?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薛云瞧着刺客全然陌生,警惕道:“你是什么人?这邪功是谁人传授的?”
刺客大笑三声:“不怪你眼拙,我已再世为人,现在的模样即便亲生父母也认不出了。”
商荣听这话里有玄机,质问:“你和紧那奴是什么关系?”
刺客目光忽闪,略微讶然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子,如何知道你爷爷的名字?”
他供认身份,商荣愈感惊诧,薛云抢先惊呼:“你胡说,紧那奴的相貌声音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你绝不是他!”
刺客不紧不慢轻笑:“二十五年前琵琶山下,你打坏柳笑梅的蛊坛,弄死她养了一年的灵血蛊,事后怕受责罚偷拿你舅妈的金手镯送给我兄弟二人,求我们替你保密。这件事也还没忘吧?”
薛云少年时常与紧那奴、提婆湿兄弟俩玩耍,屡遭敲诈勒索,这件事是只有三人才知晓的隐秘,足以当做证明身份的凭据。
薛云再度审视此人,对方从头到脚没有一丝地方与紧那奴相似,声音也差别明显,用自然变化和易容术都解释不通。
“你真是紧那奴?怎么完全变样了?”
刺客笑而不答,商荣向众人分析:“当年紧那奴受重伤,只剩下上半截身体,被诸天教神医嫁接在提婆湿背上,兄弟俩连体生存。等到提婆湿被捕,紧那奴已不知去向,此人自称紧那奴,那腰上该留有切割的痕迹,否则就是冒充的。”
这些话也是在试探刺客,当真引起他的注意,追问:“你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也是诸天教的人?”
“不是,可是提婆湿被捕时,我就在现场,亲眼看到他背上分割留下的疤痕。”
刺客好似冰水淋头,厉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商荣不能在周国官兵面前暴露身份,赵霁默契接话:“当时我也在场,提婆湿还是我一剑刺倒的。”
刺客凶睛一定,暴怒之余,浑身上下窜起战栗的喜悦。
“原来你就是害死我弟弟的凶手,你是不是叫赵霁?”
赵霁沉住气,冷静点头:“正是,你呢?真是紧那奴?下半截身体是不灭宗替你接上去的么?”
不灭宗网络了莫松这样的神医,换头术都能成功实施,想必也能为紧那奴嫁接一半下肢。
然而刺客奸笑摇头:“这具驱壳是完整的,我学会了重生秘法,这身体是从一个强壮的契丹人那里抢来的。”
原来他刚才说的“再世为人”是这个意思。
言论诡谲,实难令人置信,虽然自古就有“夺舍”、“附体”的传说,但历来都被有识之士嗤之为谬论。
道教认为人有三魂七魄,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若生前不能成仙,主管身体的魄会阴解,魂流向冥国,每个人的体魄各有差异,因此魂主无法寄宿于他人的躯壳中。
佛教也主张人死后魂魄失去记忆坠入六道轮回,除非成佛,否则不能再以原来的思想居留尘世,借尸还魂也就无从谈起。
假如刺客所言非虚,岂不等于推翻了上千年的宗教理论,证实怪力乱神之说?
商荣不肯轻信,驳斥道:“你休得妖言惑众,七年前你在益州盗杀幼童,我曾与你兄弟二人正面交战,你若真是紧那奴就说说那日的情形!”
刺客不屑道:“你不信又有何干?我也不知道这重生术的奥秘究竟为何,反正我就是靠它重生了,只不过重生以后丧失了一部分记忆,益州那段经历全忘光了。”
薛云对商荣说:“他大概真是紧那奴,小时候的事我从没告诉过外人,而且早在十几年前就离开诸天教,他就算调查过紧那奴的情况,也不可能了解得这么细致。”
赵霁亦赞同他的见解:“我看也是,紧那奴是诸天教的叛徒,不灭宗的爪牙,江湖上太多人想杀他,冒充他落不着半点好处啊。”
他说话时稍一分神,刺客骤然偷袭,右手二指劈空划出两道黑色闪电,旁人抢救不及,只能寄望赵霁自救。
赵霁朝后一倒,身体以膝盖为分界形成直角躲过毒烟,再飞快向右侧电旋,挥剑怒斩敌人左腿。
剑刃劈中目标,溅出连串火星,刺客毫发无伤。
他早料到会如此,脚尖点地平射着躲出三四丈,着地翻个跟头跳起来,明白自己已成为恶贼的主要目标。
对方急于为提婆湿报仇,可见他真的是紧那奴本人。
紧那奴龇牙咧嘴,像即将品尝盛宴的恶鬼,眼里的饥火能烤熟一头肥羊。他从主人那里重获新生,被迫发誓效忠,数年来受制于主人的淫威不敢擅离职守,而这个赵霁又在主人的禁杀名单上,更不能找其寻仇。
今日凑巧狭路相逢,机会送到眼前,岂能错失?索性杀光这里的人之后逃往海外,躲个一二十年再回来。
恶念成形,虎躯疾扑而出,两手黑烟散做水母触须,裹挟腐尸恶臭压向赵霁。
商荣举剑援救,相思剑犹如破晓时分第一线曙光直射紧那奴后脑,叮当一响,剑光由匹练弯成金弧,将他反弹出去。
紧那奴一心先杀赵霁,两只魔爪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