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火焰只能靠鲜血扑灭,除非把赵匡胤一党和与他们交好的官员全部杀尽,彻底清洗朝堂才能保证政权稳固。
这么一来血雨腥风将弥漫整个周国,上位者的抵抗、逃亡中必定遍布平民的尸骨,那无疑是一幅地狱图景。
商荣深吸一口气,先集中精力解决眼前的危机,问慕容延钊:“大师兄,现在我没有信得过的人了,你能替我保护陛下太后吗?”
慕容延钊装病蛰伏就是不想淌浑水,此时不得抽身,仍以道义为重。
“先帝是我长辈,你又是我的师弟,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们的家人。可是,师弟,你若真要大开杀戒,务必先知会愚兄一声,愚兄好辞官归隐,带领家小躲这场是非。”
商荣将宫中防务尽数交付于他,来到朱雀门,王审琦果然派人夺门,与赵霁率领的卫队发生冲突。赵霁已擒获王审琦,命人带往天牢关押,向商荣汇报各门情况后请求:“我想去赵家看看。”
商荣点头:“我正要叫你去安抚赵家人,特别是赵匡胤的母亲杜氏,好好保护她,最要留神防止她自尽。”
此时赵家已乱成了蜂窝,赵匡胤和赵匡义兄弟出征在外,家里只有赵匡美一个男人,他是个文弱书生,年纪又轻,当不起事,听说朝廷派军包围家宅,惊得汗不敢出,命人出门询问。领队军士不知轻重,直接说:“赵匡胤勾结石守信、王审琦谋反,事已败露,尔等等着连坐吧。”
这一吓还了得,内宅立时哭成一片,只有杜老夫人出奇泰定,呵斥赵匡胤的妻子贺氏:“我儿自小胸怀壮志,我早知他会有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作为,你这做妻子的应当为他骄傲,不得哭哭啼啼添晦气。”
贺氏恐慌道:“奴家命不足惜,只是孩子们年纪尚小,若有好歹,岂不痛煞人也。”
杜氏凛然不动:“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命格高便乘云上天,命格低的合该短命,害怕又顶什么用?你且学我顺其自然,真到了过不去的关头,就领着孩子随我一起上路,绝不能拖元朗后腿。”
贺氏料想皇帝不会放过她一家,婆婆又素性刚烈,前路真个凶多吉少,眼望膝下几个娇儿弱女,心如刀割,不敢再当着杜氏的面哭泣,眼泪只往肚里流。
魂不守舍之际,门外惨叫突起,赵匡美忙到门口查看,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持剑闯入,不管男女见了就杀,直奔后堂而来。他惧然逃回厅上,刚叫了声:“母亲快走!”,蒙面人瞄准他照头劈砍,他一跤跌倒,其余人见状都以为他活不成了。
尖叫声甫一响,那蒙面人似被一阵大风刮得向左侧飞出,轰地撞上墙壁,一个人跳出来,追着他连劈数掌,劲风四合,屋宇撼动,门窗脱落,墙壁开裂。那蒙面人被他第一掌震伤,自知不敌,仓皇跃墙逃窜。赵家人心惊胆战,见赵霁出现在门框内,方才长舒一口气,随即想起他是摄政王的人,重又紧张起来。
赵霁进屋后向平时那样毕恭毕敬向杜氏行礼。
“孩儿来迟,让干娘受惊了。”
他是赵匡胤的义弟、杜氏的干儿子,赵家向来拿他当自己人,平辈都称他“六弟”,下人们都唤做“六爷”。
杜氏从容试探:“六郎,你实话对我说,你两位哥哥究竟怎么了?”
赵霁谨记商荣叮咛,和颜抚慰:“石守信和王审琦煽动城中军士闹事,已被镇压,哥哥们还在陈桥驿,孩儿也不知他们境况如何。梁王特命孩儿来保护家人,还请您一切宽心。”
杜氏心想:“这摄政王倒沉得住气,有他坐镇,我儿能不能成事尚未可知。”
对赵霁说:“多亏你来得及时,否则我阖家老小命休矣。”
贺氏余悸未平,生怕再遇杀身之祸,指望赵霁念及旧情搭救家人,抱着赵德芳上前求告:“六弟,大人们犯事该有什么结果自然没得说,只求您可怜可怜这些个侄子侄女,放他们一条生路。”
说完哄着德芳叫“舅舅”,赵德芳两个月前才被石守信送回赵家,惊惧症仍时有发作,赵霁有空便来探望,抱着他外出逛街,陪他说话玩耍,每次德芳一哭闹,见着他便安静了,这时大人们慌作一团,他如何不怕?见了赵霁便哭着往他怀里躲。
赵霁想起义姐赵京娘,当此情形心酸难过,连忙安慰贺氏:“大嫂放心,即便遇到化解不了之事,我也会想方设法保全你们。”
他口头坚定,心里没底,争夺皇权的斗争无不肝脑涂地,鱼死网破,比如刚才他若晚来片刻,赵家被刺客灭门,必会巩固赵匡胤的反心,由此可见,有人在幕后推动这次叛乱。商荣派他保护赵家人,意在为双方留下谈判的余地,但愿他能寻到良策,以和平方式化解干戈。
保康门东街一条深巷内,漆黑的宅院燃着一点孤灯,王继恩彻夜守在灯下,聆听外间动向。半夜大街上淌过军队奔驰的脚步声,这表明叛党们开始行动了,他一阵窃喜,也因时而动,让韩通去刺杀赵匡胤的老母妻小,再嫁祸给朝廷。如此一来必将催化叛乱,激起赵匡胤对皇室的仇恨,商荣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稳定局面,开封城会被血洗,兵灾将席卷整个周国,世道越乱机会越多,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可是街上的骚乱不久平息了,他等了半晌,渐渐不耐,提剑出门查看,恰遇韩通跌跌撞撞逃回,扑到他身上,咳血喘息:“师弟,计划失败了,赵霁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