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服服的泡完了衅浴,归府延替他将衣袍穿好,“再休养几日,疼痛差不多就会消减过半,那封脊针虽然一时半会儿取不出来,但是我会想办法……”
“我知道。”叶凡几老老实实地任他穿好了衣服,“让你担心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归府延抬头看他,神情间的错愕很快一转即逝,他笑了笑,“你倒算有良心。”
叶凡几顺势后倾,双手撑在身后,头发还不断地滴着水,颇有些大言不惭地道:“我怎么说也比那混蛋有良心吧,我可不像他,死了这么多年无所牵挂。”
神色倏然一变,归府延站起身来,“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他继续笑道:“为什么不能提?他一个人倒是走的自在,撇下我们和慈家……”
“不对!”挑了挑眉头,笑得有些讽刺,“慈家的人早就死光了,现在只剩你和我……”
“别说了。”眼底浮现出怒气,“你还想惹我生气么?”
叶凡几咧嘴,眉目静逸,“不想。”
片刻后,他话锋一转,“我只是恨他罢了。”
收了桌上的碗碟,刚要出门的身影蓦地一顿,他缓缓回过头,看了叶凡几一眼,“其实,最不该恨他的人,是你。”
“……”
放在被衾上的手指倏然捏紧,紧闭片刻的双眼又缓缓睁开,无法冷静下来的心绪莫名的焦躁不安,腾地起身爬下床榻,连头发都未来得及束起就直接出了门。
这里偏僻遥远,周围都是群山环绕,环境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可就是因为环境好,这里没什么人。
少了那份市坊里的喧闹和烟火气,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天际的地平线也将要被落日的余晖吞噬,属于黑夜的寂静将要来临,一个人在荒地里走了许久,肩上的长发已经被风吹干,就这么松松散散的披在肩上,看着倒像个疯子。
这时,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不知是他吓着了别人还是别人被他吓着,那马上的人老远看见这么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朝他走来,差点儿没吓得从马上栽下去。
马鞭一扫,一阵声响在空气里炸开,“喂,还不让开,别挡路!”
“这是京城的信?”叶凡几捏着那封信笺问道。
那送信的人被他一言不合的揍了一顿,现在惨兮兮的捂着肿了一半的脸,“是……”
那驿使刚点头,叶凡几立马拆开那信笺,没去理会那驿使的哀叫,迎着天边那么点单薄的光线将信纸上的内容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读进心底。
捏着纸页的手指突然收紧再收紧,几乎要将整张信纸攥成一团。
送信的一阵肉疼,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叶凡几已然绕过过他翻身上了马。
“哎,我的马……”
叶凡几拉住缰绳,低头看他,“我现在要去京城,你这马先借我用用。”
“不是,这京城,现在去不了啊……”那驿使看着他着急出声。
“什么意思?”
*
独自在黑夜里静躺了半晌,才有些视线模糊的睁开眼睛。
“醒了?”
那声音低低地,似如耳语,一下子撞进他心里。
整个人瞬间像是水中受惊的尾鲤一般,猛的直坐起身,靠向一边去。
火烛昏黄,那人就这么坐在床榻边,眼神透亮,带着抹显而易见的戏谑。
“何必一见我就跟见鬼似得,如果不是这次机会,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周克殷看着他惊愣无言,仿佛还未反应过来事实,撑在身后的手不禁一阵刺痛,他抬起手来,神情错愕,才发现原先手指被划伤的地方已被人特意包扎好了。
“你……”他试着开口,嗓子一片沙哑,“不是应该在郭戎么?”
卧玄却看着他笑道:“我说过,没得到你之前我会一直纠缠你,此生此世,不死不休……”
“……”
那笑容里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周克殷扯了扯嘴角,尽量使自己平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之间怎么可能……”
“所以你想拒绝我?”卧玄直截了当的截断他,眉目幽静,却仿佛暗藏着无限的汹涌,“为了你,我从回程的队伍里逃了出来,现在我连那储君之位都可以不在乎,就为了看你一眼,你就这么对我?”
“我……”
“而你呢?”他突然冷笑,“当堂在大殿上反驳我,让我去娶那与我毫不相干的宗室之女……”他忽然握紧拳头,“周克殷,你当我是什么?”
心里一阵苦涩,却不知如何开口,事到如今发展这样,他竟也不知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从何说起,卧玄却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如今你这么做,我也认了,可是你现在的样子真让人失望……”
说着,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微微挑起他眉目,将手伸到他面前,笑的温和,“过来。”
“你冷静一点……”
“过来。”
好似听不见他说的话般,整个人就这么麻木的重复着两个字,直到近在咫尺的人被他说的有些动容,他却猛然上前,将周克殷一把拉了过来。
“你做什么……”
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卧玄却抱着他不肯松开,低头埋首在他颈间,温热的呼吸一阵阵轻扫在肌肤上,他怔了怔,就由着这个男人这么紧紧的抱着他。
“别离开我好么?”
他却垂了眼睫,“你自己也当明白,这种事情……”
话还没来得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