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离。”天子有些不耐烦,直接叫自己信任的人,“你怎么看?”
学宗那一列站出一位身穿天青官服的国士,正要跪下回复,就听头顶又是一声,“别跪了,爱卿直接说便是”。
“是。”韦离抬起头望着李准,顿了顿开始说道:“此次河道改迁确有不当之处。沿河一带的百姓安置问题迫在眉睫,但户部依旧集中精力在中上游,对于下游的朔州一带没有太多顾——”
“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们坐而论道,哪里知道我们六部衙门的难处?!光款项筹措一目,哪里来那么多的银子?”另一列里的户部尚书没听完就急哄哄地叫了起来,一脸怒容,完全不管快要被身后下属扯烂的袖子。
“哦?”李准笑了笑,抬手止住了韦离的回答,接着户部尚书的话说道:“照你的说法,朕这也是坐而论道,没什么资格来说你们的不是了?”
“不、不是……陛下……陛下……”户部尚书一大把年纪了,这个时候急出了满头汗。
李准依旧皮笑肉不笑,慢悠悠:“不是什么?”
一下泄气,户部尚书顿时跪倒在地,“陛下……”
“你们天天这样,一句话没说完就吵吵吵!”李准彻底上了火气,底下扑通扑通又跪了一大片。
这场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李准憋着一肚子气,其中又有许多上一朝的老臣,实在没辙,只能说明日再议。
众人鱼贯而出。
“韦离留下。”李准疲惫开口。
韦离看了眼为首的薛师傅,后者点了点头便跟着一起出去了。
韦离依旧站在原地,躬身行礼,“陛下”。
“嗯。”李准歪在御座扶手上,看着底下的韦离。
五年了,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五年了。
从五年前的天子策问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一声不响,虽冒得头筹,却一路谨小慎微,做事没有不妥帖的。而自己,李准低头笑了笑,竟也慢慢上了心。
“你上前来”,李准直起身子,“站那么远做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韦离抬头,往前走了三步。
李准叹气,“上朕面前”。
韦离再次抬头,却是回禀:“陛下——”
“算了算了。”李准没好气,“朕下来总行了吧……”
韦离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李准果真下来了,围着韦离转了一圈,沉吟:“这次你有法子吗?”
韦离看着李准,仔细想了想,斟酌回道:“其实户部尚书的话是关键,只要银子充裕,还是有办法的。只是中间不能再有克扣了……”韦离说得很委婉。
“唔……”李准点了点头,“行了,就你去办吧”。
韦离应是,抬头看李准正瞧着自己,便又低下头,李准似乎还有话说。
“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李准背身走到御台前,慢慢说道:“如今朝中局势新旧相争,朕在其中也多有掣肘,你……明白朕的想法吧。”
韦离不作声,半晌,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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