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楼陵恍惚觉得,这似暗夜里的滨洲张开血盆大口,将人都狼吞虎咽下去。
进了朱漆大门,内里更是热闹,各色浓妆艳抹的姑娘扭腰,娇笑。
一个姑娘见严鸿渡进门,连忙迎上来,粘到他身上,道:“严老板,您好久没来了啊。”
楼陵看着严大老板,一边撑开扇子摇啊摇。严大老板被看得阴风四起,全身凉嗖嗖的,赶紧推开那女子,揽住楼陵,道:“男女授授不亲,雪儿姑娘自重啊!”
雪儿跺脚娇嗔:“严老板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人了,雪儿不依!”
楼陵挑眉,哈,新欢。
“雪儿姑娘请不要乱说,我只见过你一次而已啊!”确实是无辜的严老板欲哭无泪地解释。
楼陵收起扇子,将雪儿挡开,对她一笑,道,“姑娘,请不要妨碍查案。”楼陵本就生相俊美,这一笑,好似春风惹动桃李,让姑娘红了脸,让严鸿渡失了神。
“咳。”严鸿渡缓过神,将楼陵拖到身后,问雪儿:“怎么不见阿碧姑娘?”
雪儿闻言,口中吐出一声冷哼,“她呀,早早便被人包下了。”
“谁?”楼陵连忙追问。
“说是外地来的商人,姓习。连梳弄都是他拍下来,然后与母亲洽谈了好久,才给包下阿碧,这两天都关在房间里,连大门也不出,连那包了她的习老板都没人看见长得是何模样。她与原来红砚主仆俩都一样好命,可是红砚受不起,死于非命。”雪儿说得滔滔不绝,言语间带着嫉恨。
楼陵听着,也细细思量着,却总不见结果,只好做罢。
虽是出了人命案子,不过云雨梦泽的幕后老板不愿暂停经营,毕竟是一天几百几千的收益,不得已,楚江开派了两名衙役守在红砚房间的门口,楼陵觉得好笑,看着身旁男男女女放浪形骸地走过,也不知此二位做何感想。
二人见楼陵与严鸿渡来到,皆如看到救星,扑上来说:“楼阁主严老板,楚大人啥时候放我俩回去啊!”
严鸿渡一听,没心没肺地狂笑,道:“从前不是喜欢光顾这云雨梦泽么?现时倒是怕了?”
“见得吃不得,自然是……”其中一人嘟喃地抱怨,而后为严楼二人打开房门。
房间中没什么变动,作为凶案现场,楚江开特地交代了无关人员一概不得进入,也不能搬动房间内任何一样事物,一切保持着案发时候的样子。
楼陵环视四周,从那些挂在墙上的书画不难看出,红砚确实是个十分有才气的女子,他的目光停留在唯一的一张写意画作上,那画的是沧海怒涛,上方两只燕子比翼而飞,一只黑色,一只为暗红色,落款是去年的五月,画者是红砚。
“这喻意很明了。”严鸿渡自后方圈住楼陵的腰。“暗红色的燕子,红燕与红砚谐音,暗喻画者本身,而海则暗喻段海银。”
“另一层的意思,海也比喻难以逾越的难关。”楼陵接下严鸿渡的话,红砚与段海银身份特殊,就算两情相悦也难以携手。
严鸿渡摸摸他的发,含义不明,楼陵被摸得头皮发麻,严鸿渡的心思有时候真的难以猜测。
有趣的反应,严鸿渡贼笑,又端正态度,道,“这样说,明显是红砚爱慕段海银。可是段海银却说是自己爱红砚,因被拒而误推她下水。”
“未必然,反过来想,若是红砚向段海银表明了心意,却被拒绝,反过来以死相胁。”楼陵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虽然主线有些模糊,却也不难理清,他道:“慕锦笙要赎红砚,只不过她心里只有段海银,于是……”
双双殉情?可是段海银却没死。那便是红砚以死相逼?不过红砚虽沦落为娼妓,却也应了自古侠女出风尘的烈性,与其说是以死相逼,不如说是以死表态,她准备了两瓶毒药,一瓶给段海银,一瓶则是留给自己。
因为失去与所爱之人在一起的机会,便至死不给其他人机会。段海银虽是男儿,却也难有这份气魄,在被擒后,以为红砚已死,便服毒自尽。
可怜红砚策划好要做一对黄泉夫妻,到现今却弄得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红砚与段海银的事情到此便理清,眼前重要的是画舫里娉儿的尸体,以及被人下毒企图杀害的红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