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令夏夷则有些欣喜和不知所措,按常理说他不该如此,冬猎时他与清和做过更亲近的事,只是这次清和到秦陵,对夏夷则的态度仍旧像是对一个晚辈的弟子。也许是清和习惯使然,但是他的纵容与目光却令夏夷则常常想拉住清和对他言明自己已不再是那个体弱的少年——
在夏夷则尚不自知时,他轻轻吐出了一句埋在心底很久的询问:“师尊,你喜欢我么?”竟然意外的,得到了清和一声长又轻缓的叹息:“若是不喜欢你,你现在已经被逐出师门了。”说罢他支着手臂便坐起身,而夏夷则自身后环住清和低低笑出了声——
这般行径,哪里像内敛沉稳的三皇子,可这行径又当真唯有清和看的到,道者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青年搁置在自己肩膀处的脸颊,他自知自己肩膀削瘦,下颌压上去只怕不会很舒服,因而一抬左肩调侃道:“夷则倒不嫌咯的慌,走罢——”
夏夷则将搭在一旁的外衣递与清和:“去哪里?”
“自是去……”清和正要应答,却似突然想起甚么看向夏夷则笑道:“夷则赢得彩头呢?”
“……大多是将士们身上的饰物,弟子没有要。”
清和不觉莞尔,只道:“玩笑罢了,我们去秦陵。”说罢他已经整衣完毕,一手伸向夏夷则。
夏夷则方方握住清和手掌,便见师尊拈诀起了传送阵法,眼前一阵明晃晃的白光——其实比起这传送阵法,夏夷则倒当真更为喜欢御剑之术。
第29章 二十八
二十八
待回过神来,师徒两人竟已是身处一处狭长的地下通道之内,骤然换了地形,两人又目不能视。夏夷则不由咳了一声,却只觉声音被前方长长隧道吞下,竟是一点回声也听不到。
一片黑暗静寂中清和伸手去探身侧的徒弟,恰好握在夏夷则小臂上,他摇摇头,无奈道:“且等等——”于是另一手摸去自己腰间别着的火折子,擦亮后又过了片刻,两人方才适应周遭环境。
夏夷则转头看向清和,清和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他似有几分迟疑的问道:“师尊……此处……是秦陵?”
“正是。”清和抬手在身侧墙壁上抹了一把,低头看到满手赤红粉末,舒了一口气道:“几年前同青崖先生进到此地,做个记号果然是对的。”
夏夷则接过他手中火折,一手举起照明,另一手却牢牢握住清和掌心:“师尊,我们是往那边走?”
清和冲着前方扬了扬下颌,他曾到过这片地宫,虽时隔数年,然地形分布却依旧了如指掌,照理也应由他引路。
只是清和此时却任由夏夷则携住自己,逢转弯或岔路之时便会出言提醒,此刻夏夷则方这发现,这地下通道何止是深不见底,个种曲曲折折更是数不胜数。
如此行过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这狭长通道终于到了尽头,只见那尽头处砌出一方狭小拱门,清和直至拱门前,方抽手按住夏夷则肩膀:“进门后,停——”
夏夷则听着清和的话,步伐迈入拱门后便立时止住。定睛一看,不觉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无需清和提醒他也会止住,只因眼前所见,竟是一座俑坑——长宽皆是极深,内中空气并不浑浊,左右墙壁上支着数只火把。
而令夏夷则悚然的是,那俑坑中本应在内的车、步、骑、以及战马战车,此时竟如同凭空消失一般,除却他与清和,俑坑两侧石壁上摇曳不已的火光照着空荡荡的俑坑,说不出的令人毛骨悚然。
夏夷则与清和对视一眼,心中一时惊疑不定——清和先前极为笃定的认为那兵俑复活之说是无稽之谈,然而此情此景,却令他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了差错,他呼吸一时加重,却又在顷刻间恢复了平缓。
清和示意夏夷则将火折递来,自己拿在手里。黑暗中一丛火光映出他眼底的晦暗不清,夏夷则心中虽也有惊诧,然而他对师尊的判断却一向十分信任,甚至这种信任到了现在已经形成一种无来由的本能,他见清和不曾言语,不觉开口道:“师尊?”
清和摇摇头回神过来,看向夏夷则道:“你觉得……这里如何?”
夏夷则闻言略一思索,目光落于手中的火折之上:“这坑内兵俑尽数消失,实是诡异至极。”
“是啊……”清和叹了一声,却听得夏夷则又道:“可是兵俑却不会点起俑坑两侧的火把——”
他两人说话之间,只听的这俑坑深处传来一阵梵音吟唱,当中仿佛有众佛笑的庄严又喧腾,随之又有佛号齐宣震耳欲聋,再之后梵音顿绝,一阵马蹄纷沓,兵戈交击,哀泣之声不绝于耳。
夏夷则本能的抽出佩剑立在清和身前,却被清和一把按住手腕,他见道者的神情仿佛带了点笑意,一双漆黑凤眼中掠过寒芒一点。随后他听得清和嘴唇上下微动,轻声吐出的字眼依次排成一部洞玄灵宝经,而回廊内马蹄杂乱,铠甲摩擦的声音过了片刻便烟消云散。
夏夷则知晓清和此时必是已然明白了什么,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正要收剑回鞘,身后却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夏夷则下意识的转身护住清和,不容多想间已是动作敏捷的横剑一挡!
刹那土石飞溅,风中沙砾擦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