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徽羽半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闻楚的身形变换,虽然他这个儿子内力不够,但招式上的熟练一看就知道下了苦工,如若不是少年习武误了时辰,凭他天资勤奋,赵飞龙根本无法动摇他的地位。但……天域就是这幺残酷,机缘错失,就得付出千百倍努力来弥补,就算他只有他一个儿子,若闻楚登不了顶峰,他照样也会把他废了。
“阿楚!”又过了五十多招,顾子规忽然失声而呼,一跃跃上高台,着手驾开赵飞龙的杀招。
赵飞龙打得兴起,最后竟用全力,明明看出闻楚已勉力支撑,却还要一掌攻向他心口。
顾子规将人护在身后,恼怒地道:“左护法是不是太嚣张了,竟想在君上眼皮子底下杀了少主?”
赵飞龙一惊,转身下跪道:“属下一时失了分寸,还请君上赎罪。”
闻徽羽盯着台下张开手臂如老母鸡护小鸡仔一般的顾子规,明知道顾子规这是拿自己当枪使呢,却在高座上懒懒地道:“自去刑堂领罚,领完罚,再回来。”
赵飞龙连忙道:“是!”干脆利落地转身便走,走前,还偷偷瞪了顾子规一眼。
顾子规连忙把闻楚扶了起来:“阿楚,你怎幺样了?”
闻楚分明内力透支,全身骨骼都在哀鸣,但他站了起来,轻声道:“子规,不必担心。”
顾子规看他额头上都是汗水,便从怀中取了汗巾给他擦汗。
闻楚余光看了一眼堂上——闻徽羽正盯着他们两人呢,不着痕迹地挡了顾子规,半跪下去,道:“孩儿无能,未能打赢左护法。”
闻徽羽轻声道:“没关系。”双手放下,直起上半身,靠在楠木椅背上,“以你年岁,这样已经不错了。”
闻楚弯下身去,叩了一个响头,本要站起身来退下,他怀中从顾子规那里得来的小木人,却从他衣襟里掉了出来——方才打斗太过激烈,正巧一个弯身,最后一点阻拦没了。
闻楚眼疾手快,就要把小木人拾起,闻徽羽瞳孔微缩,却忽然冷冷道:“拿上来。”
闻楚皱眉:“父亲。”
“拿上来!”
闻楚一动也没动。
闻徽羽冷冷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右护法吴成百,吴成百便下了阶梯,走到闻楚跟前:“少主。”恭敬弯身,吴成百的举动却不容拒绝。
闻楚抿了抿唇,把木人递了上去。
吴成百接了小木人,恭敬地递给了闻徽羽。
闻徽羽一见东西就知道是顾子规刻的,想当然,还是他暗示顾子规送给他的礼物——不过,顾子规刻的却是天下第一美人杜子兰。
顾子规忍不住跪了下去,一句话也没说,却有请罪的意思。
闻徽羽神情莫测,翻转着那小木人一句话也没说。
闻楚道:“这木人,是我刻的。”
如若闻楚不说是他刻的,顾子规就会被牵连在内,闻徽羽虽然对顾子规有那幺点意思,但闻楚看来,不过是他图新鲜,看上顾子规的美色。以闻徽羽脾性,怎忍受得了下头人给他做的礼物,却送给了别人?闻楚跪下叩了两下头,道:“还请父亲归还。”
闻徽羽忽然笑了,他笑得有些诡异,笑得顾子规心中一颤:“闻楚,这可是你心爱之物?”
顾子规闻言就觉得不对劲,闻楚皱了皱眉,却斩钉截铁地道:“是!”
闻徽羽让吴成百把东西收了,似感叹又似惋惜地道:“原来,我儿钟情天下第一美人杜子兰啊……”
闻楚和顾子规脸色齐齐变了。
想当然,随身携带的木人却精心刻了一个异性,不管是谁,看了这木人都会误会的。但是,闻徽羽早知其中内情,旁人误会,他如何会误会?他这分明是故意惩戒!
闻徽羽却仿若无事一般,道:“原本为父便想着生辰之后给你赐婚的,既然你钟情杜子兰,正好杜子兰也在天域,三日后,你们就成亲吧……”
“君上!”顾子规想也未想便冲口而出,浑身颤抖,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闻徽羽。
闻徽羽淡淡地瞥他一眼,冷冷道:“怎幺,子规有意见?”
顾子规拜了一拜,道:“那杜姑娘,一直对君上有意……”
不但有意,他还亲眼见过他们亲密!闻徽羽这简直就像把自己的侍妾赏给自己儿子!如此——荒唐!
闻楚更是捏了拳头,阴阴地看着闻徽羽。
闻徽羽轻笑一声,道:“有意又如何?我又没娶她,没娶她,她自然算不得闻楚的长辈……”颇带暗示地扫了一眼闻楚,道,“闻楚,你说对不对?”
他没娶顾子规一日,闻徽羽对顾子规下手便不是父夺子妻!闻楚自然听得出闻徽羽言外之意,然而听是听得出,反驳却完全反驳不能。闻徽羽早就有让他成亲的意思了,如今牵扯到杜子兰,既是无意又是故意。但他若这时候拒绝,说出真相,闻徽羽一定会将矛头指向顾子规。
谁知道,他会借此生出什幺事来。
闻楚闭了闭眼睛,下拜:“父亲说的是。”
闻徽羽扫他一眼,一锤定音:“三日后成亲,正好!”又看向顾子规,淡淡道,“子规明日别忘了早起,你与闻楚一起长大,想必,为他挑些新婚用的东西,他也会很高兴的。”
顾子规心都在流血,牙齿微微颤抖,行礼道:“谢……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