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二日,黄孟阙在荼溪斋右手边支了个小棚子,一边替穷人把脉,一边想法设法寻找沈寓。慢慢地人们发现,荼溪斋门前的小黄大夫人虽小,本事却大得很。三下五除二就把多年的病根子去了。给的药方也是按寻常人家买的起的草药配的,小草棚的人渐渐络绎不绝起来。
人虽多,见过沈寓的却几乎没几个,即使号称见过,也不知后来的去向。加之人多了便爱凑热闹,要是乘势起哄了胡说一个地点更是烦心伤神。
失去了沈寓的事实不管何时想着都像一个噩梦,噩梦终有醒来之时,黄孟阙不得不暗示自己机会还是有的。所以的当他重回山里采药时,空落落的心里似乎有着一个盼头似的,一个回去之后梦就会醒来,两个人开着一家小药铺,安稳度过现世的盼头。但是,在那个雾霭迷蒙的清晨,黄孟阙空荡荡的心彻底没影了。
谁说灾难突然来临时一定是风雨凄迷?黄孟阙回到城里时发现,灾难是神不知鬼不觉悄悄发生的,只有活着的人,见证着它的凄烈。
扶起身边一位老婆婆,黄孟阙几乎失声地问道:“人呢?!人都去哪里了?”
满目疮痍。
第25章 【25】况是青春日将暮
一路往西走,黄孟阙越走越心凉。蛮族尚未打进城,天下百姓早已自乱阵脚。眼见官府忙着抓壮丁填补军需,满城匪盗无不欢欣鼓舞,百姓们逃的逃,抢的抢,留下的不过是些无处可去的老弱病患,不消两日,也已人去城空。十里繁华早已洗劫一空,留下的是永恒不变的凄淡月光。
黄孟阙决定回五木村。
不是不找沈寓,黄孟阙在山上过的几日早已明白,沈寓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不管是呆头鹅般一口一个“师傅说,我爹说”,还是强作勇敢的那个颤抖的拥抱,只要沈寓在自己身边,就永远没有烦恼。
不是不找,只是无处可寻,无人可问。仿佛这苍茫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人一般,没有了沈寓,黄孟阙成了丢了心的壳。
要是没有害怕地带他逃出来多好,即使是在大家的耻笑下苟且偷生,也好比这天涯两散的好。要是当时没有分别多好,一起上山多好。要是当时没有告诉他多好,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切。黄孟阙一遍一遍地自责,恨得心口又苦又咸。梦醒时分也不敢睁眼,不知闭着眼的梦境好还是睁开眼的现实好。沈寓,沈寓。不管再怎么叫喊都不会再出现,而他之前,从未让自己等过。
看着越州城的风雨满楼,黄孟阙深知,若不回去,怕是今世再也无法见自己的亲人。路上人们两眼空洞无神,朝着某个认定的方向拖着身体前行,黄孟阙混杂在人群中,走得两脚磨得都是血,却只能咬牙向前走着。身边同行者越来越少,夕阳西下之时,草木莎然作响,仿佛自己走的是一条黄泉道。永无尽头的远方,甚至连一丝光亮都没有,黄孟阙不眠不休,用意志拉扯着双腿,向前,向前,再迈一步,再一步。
他可能就在前方。
沈寓是被车轱辘的单调转声磨醒的。
还未料到自己的处境,只觉得这几日来皆是睡了醒,醒了吃,或是翻翻书看看窗外。这闲散的样子被黄孟阙看去怕是要被耻笑上好几日。
黄孟阙。
猛地心狂跳起来。像是被铁锤撞击到了一般。沈寓清醒了过来。原来现在并不是和他在一起,自己还没等到他,孟阙哥哥,你究竟在哪里?不,我这又是在哪里?四周漆黑一片,沈寓挣扎地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分明是被捆住的。一时间心乱如麻。
“宋公子,你就别动了,再动啊,到了军营,可就连拜见将军的力气都没了。”黑暗中传来陌生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我为何要去军营?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宋公子。”
“都察院御史宋思之子宋觉呈,你娘哭着把你送出来的,岂敢有假?皇上有旨,御史尚书之子皆充军需,这样百姓们才能自愿来军营啊。可其他大人们都想了法子让那些公子爷少受点苦,你爹倒是实在啊,一点小动作都没动。我看公子你细皮嫩肉又病恹恹的,长得也不错,确实符合将军口味啊。”
“你胡说!我不是宋觉呈!我叫沈寓!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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