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三辅之一,正四品。
这一调令明看虽降,实则为升。京兆乃辇毂之意,即天子车轮之下,近天子,亲皇戚,荣华可见。
可是,天子太近,各种矛盾错综复杂,人际关系盘根错节,钩心斗角自是难免,真正要治理也相当不易,至少比治理顺州要难得多。
皇帝正是知道不易,又知皇家弟子专横跋扈难教,这才调了素有清正廉直的陆暨任京兆尹,肃一肃京城风气,整一整皇亲子弟嚣横无忌。
☆、杀手老大的江湖(四)
陆府除了陆谷序因领了顺州司马一职无法跟迁外,其余众人都随陆暨来到京城,住进了固北大街的一座府院。
刚搬进府内,物什还未收拾妥当,陆暨便接到圣旨即刻面圣。
陆暨肃了肃形容,去了皇宫,直至入夜后才回府。
回府后也不用晚膳,直接进了书房。
书房的灯便亮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天,陆意秋见自己父亲,人虽显得疲乏,精神却不错。
请过安后,陆暨照例劝训陆意秋几句,带着连夜写出来的折子,入宫去了。
陆意秋草草用过早饭,避了陆夫人,也不带小厮,一人溜出了府。
天子脚下就是不一样,酒肆、客栈、茶楼、青楼、药堂、医馆、玉器铺、胭脂铺、制衣铺、首饰店、钱庄、绸庄、戏园子、擂台、镖局、赌坊……鳞次栉比,目接不睱。
人道京城好,朱户画楼欹斜见,锦绣银觞曲中流。真真便是如此。
陆意秋先摸去茶楼听了会说书,再入戏园看了出折子戏,出了戏园就见杏白旗上一个诺大的赌字,再转看那匾额,赫然几个烫金的大字----金沙赌坊。
一进赌坊,黄金如沙砾,拳握再紧也难留住。
以名喻义,以名劝人,如此明目张胆设赌开局,真是有趣。
都说要看一个地方的城治如何,当入赌坊,看赌徒品性如何,此番入这赌坊就当是为父探查京中人情风貌,品性安良否。
正名之下,入九流之地步罚亦稳健了许多。
只不过,饶是陆意秋再稳的步伐也抵不住迎面直撞过来的大力。
还未看清来人,便被撞得直仰倒在地,呯得一声闷想,后脑勺一阵钻心的痛。
好不容易抱着头坐起来,还未出言相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率先响起,“你没长眼睛吗?看见本世子出来,还往里走!”
“你才没长眼睛,小爷好好地走着,哪知被你这赶着投胎的急命鬼给撞着了。”
“哪里来的……”
“快,人还没跑走,还有同伙呢。”高昂的声音响起。
“晦气!”那人骂了一句,拔腿便跑。
陆意秋见陆续有人从赌坊里出来,且面目极为不善,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我,我不认识他,他--------”
陆意秋一看,刚撞他的人不见了,一个哆索,知道自己又要做冤大头了,连滚带爬站起来,没命地朝街头人密集处冲去。
身后纷沓的脚步如影随行,陆意秋低骂了一句,一伏一钻,一侧一跨,成功绕过几家小摊,钻到一个猪肉铺下,猫着腰藏了起来。
卖肉的屠夫手拿菜刀,瞪圆了眼睛,看着陆意秋。
陆意秋一边大喘,一边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屠夫手里,屠夫要跳出眼眶的眼珠缩了回去,眼眶变成了一条缝。
手里的菜刀往板上一拍,扯着嗓子吼道:“上好的里脊肉,炖骨的猪前肋,新鲜的猪大肠全部都有哇!”
陆意秋被头顶那一刀板,震得吓了一跳,靠左边移了移。
蓦然见到刚才那个冒失鬼正侧身挨在巷子边上,两人刚好对上眼,皆愣了一下。
陆意秋探头看了看追来的人,再看那人躲的位置,很不安全,他朝那人嘘了两声,努努嘴,示意那人过到这里来躲藏。
那人开始皱眉不理,可眼见着追来人一条一条巷道的扫视,也自知不安全,顶着满脸的不情愿,也猫着腰与陆意秋一起躲在了猪肉铺摊下。
那人嫌恶地四处看看,皱紧了眉头。
“你就忍忍吧,小爷也不爽呢。”陆意秋低语道。
陆意秋当然不爽,好事从来没他的份,坏事总跟他沾边,莫名其妙又成了别人的同党,又得一起顶包。虽说司空离有担当,将事情了结了,可那一路的惊心动魄也不是常人能消受的。
眼下这个事主,明显不如司空离那般担当和淡然,也没有一丝连累了别人的愧疚,甚至还在埋怨陆意秋没将追来的人引到别的大街去。
二人气场正互不相容时,不知从跑来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圆着双大眼睛,偏头奇怪地看向猫藏的二人。
“听话,那边玩去。”陆意秋轻声劝哄道。
小女孩咯咯笑出声,对正在买肉的妇人道:“娘,这里有两个漂亮的大哥哥在躲猫猫。”
“闭嘴,小鬼!”那人低吼。
小女孩声音清脆,惹得路人皆看向肉铺,更有好事者,走过前档,朝里望来。
赌坊追来的人,警醒过来,快步走过来,抬脚便要踢开挡在前面的小女孩。
陆意秋与那人同时伸手,一揽一钻,出了肉摊下,避开了那人的脚。
“你眼睛瞎了吗,对个小孩子动粗!”那人挑眉,劈头便骂。
在骂这一会的功夫,其他的人也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瞪着二人。
“你们想做什么,本世子是衡王府齐岚,你们动一个试试。”齐岚色厉内荏朝来人喝斥。
陆意秋把小女孩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