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儿住着难受。”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柄是好不了的,你们就别把现在的医疗设备吹捧得多么天花乱坠了。我自己的身体有着怎样的变化,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么?”
“我是个苦命的人,但我不希望你往后继续苦命。我老了,活了一辈子也活得腻歪了,再继续活下去,也没意思。倒是你,年纪轻轻的,背负这么多债,以后还怎么嫁人呢?虽说很多人都觉得女孩子只要找上个大款儿爷们儿嫁了就无忧无虑了,就有金山银山了。但是……
那样的大款儿哪儿是那么好找的?大款儿也要看女方学历,家庭背景的,门不当户不对的走在一起,迟早会出事儿。我没用,年轻时候不思进取,赚的钱只能勉强糊嘴,已经很愧对你了。现在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还有就是,我成天在这儿呆着,有什么意思呢?医院这么黑心,我才不想一边痛着一边看他们眉开眼笑地把钱揽去。就算我是千万富豪,我也不干。我就想回去,死也要死在我家的床上,而不是这儿。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赖在这儿数着剩下的时间过日子。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死给你看。”
干枯瘦弱的刘福贵一口气就说了很多,也没有看自己的女儿,只是一直拿手惯性地抚着床单。
最终,他的妻子同意了。
扶着父亲回老家的时候,刘晓媛的眼睛一直红肿不堪,双目如同久经失修的闸门,关不住泪。
刘福贵望了她良久,最终说了句:“别哭哭啼啼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何况我还没死呢。”
刘晓媛听完,点点头,随后抱住父亲的手臂,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车子摇摇晃晃地行驶着,外头的阳光时不时地晃进车窗,略显刺目。
当天晚上,刘晓媛母女俩为做了一桌子菜请孟歌吃。
晚饭过后,刘晓媛和母亲有事出去,于是,屋里就只剩下孟歌和刘福贵了。
孟歌推开刘福贵的房门,只见刘福贵伏在案上在写什么东西。
于是,孟歌搬了张凳子,便在刘福贵旁边坐了下来。
“叔叔,你在写什么呢?”孟歌笑了笑,随后问。
“没写什么,就是写点儿日记。”刘福贵摘下眼镜。
他的文化程度不是很高,写的日记中,有些字不会,就直接是标的拼音。
“为什么你会突然改变心意要出院呢?”孟歌继续问。
“你那天打电话时,我是醒着的。不好意思,你别怪我偷听啊。但之后,我想了很久。”刘福贵看了她半晌,沉默了片刻,继续说:“我这条老命,且先不说救不救得回来,本身就不值几个钱。我实在不想让女儿因为受苦受累。我没给她创造好的生活环境,却成为她的拖油瓶……像话么。而且,我也确实活够了。”
“是因为我当时在电话中说的话,才让你改变主意的?”孟歌露出了吃惊且又自责的神情。
“小孟啊,你千万不要自责,就算没听到你在电话中说的话,我也还是会这样选择的。”刘福贵觉察到自己方才说的不是很妥当,于是又急忙转身安慰孟歌。
但是,孟歌却是叹出一口气,然后望着窗外,说:“叔叔,你是个好人,我希望你能好起来,真的。”
之后,又聊了一会儿,孟歌才离开。
关上房门之后,孟歌一脸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转身就去洗了个澡。
前天吧,她去看刘福贵时,刘福贵正在睡觉。后来她走到了窗户那儿玩手机,透过旁边的一面镜子折射,她看见刘福贵醒过来睁开了眼睛。于是,她便把手机放到了耳边,装作在和人通话。
“什么?他不要你?为什么呢?嫌你欠债太多……?嫌你有个癌症老爸花钱如流水?艳艳,你别这么说好吧,你当时借那么多钱也是为了救你爸啊。这世界上像你这么好的女孩不多见了,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她当时一边说话,一边瞅着镜子观察刘福贵,然后勾起嘴角笑。
那面小镜子是她故意放那儿的,而那通电话也是她故意设计好让刘福贵听见的。其实,她根本没有叫做艳艳的朋友,这些都是她捏造的。不过,她很高兴事情的发展是跟着自己剧本儿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刘福贵就突然性情大变坚持要出院了。
嗯,不错。
这下子,顾恩楠和穆思遥估计一定会觉得是自己在刘福贵面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煽风点火什么的,刘福贵才会这样的。而之后,她们肯定会继续分析,然后得出这样做的动机肯定是因为心里不平衡,所以想要报复社会。毕竟孟歌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因为心里不平衡的原因,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会搞得无辜的女孩子很难做人。
好吧,就让她们这样想吧,最好是到时候再弄个人来调查自己什么的,矛盾搞得越激烈就越好。
而事实证明,孟歌还真估准了。
穆思遥和顾恩楠一块儿逛超市的时候,穆思遥突然想要给刘家买点儿东西,但是又拿不准他们现在缺什么,于是就给刘晓媛打了个电话。
刘晓媛接了电话后,说是父亲突然闹着要出院,所以现在出院了。
穆思遥想不明白,问了刘晓媛究竟怎么回事儿时,刘晓媛只说前一天晚上爸爸还很正常,但是醒来之后就变了。
听到这儿的时候,穆思遥本来也没有多想。毕竟,老年人的心思,有时候确实是反复无常的。
可是,就在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