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他的手,起初是心疼他孤苦伶仃的模样,再然后他将自己从暻康桎梏中拯救出来之后已经无法割舍。再然后浑浑噩噩直到油尽灯枯几年间的事穆颜已经记不清了。也不愿意去记,心里太过疼痛自己却不能表达,无处宣泄。
只是还能隐约记起自己一个人躺在湿冷的床上,好像在云雾之中听见锣鼓齐鸣,渐渐沉入黑暗时的样子,要说不恨他,是谎话。
可是当自己能记起一些事时,当听到一夜白头的故事,当每日彻夜难眠辗转反侧时梦见他割发断情,以身死来还情债,就一般牙痒痒地恨心却惴惴地疼。
要怎么做才能从有他的世界里逃离?倒也不难,兴许只要三十天。穆颜想笑,嘴角抬了抬只觉得僵硬笑不出来。
现在的暻洛肩更宽了,颈项和后背有漂亮的肌肉线条,比起当初是少年模样,现在的暻洛更令人倾心,也许不远的以后,诏书公之于众,暻洛重返帝位,后宫佳丽三千人哪个不为他所动?
十年前的错,辗辗转转,穆颜想了很多,却舍不得放开手。
暻洛正在打里衣的最后一个绳结,一边转身一边嘀咕着什么,穆颜终究还是没忍住在他转身之前紧紧抱住他。
哪怕这个人最终不再是自己的,现在也只能为自己一人所有。
“怎么了……”暻洛有些慌。
穆颜保持从背后抱住暻洛的姿势不动,左手紧紧地更用力地箍住暻洛的腰身,右手摊开,从手中掉出一个锦囊。穆颜的食指勾在锦囊的一条绳上,锦囊在暻洛眼皮底下晃呀晃,“这个东西是我的了。”穆颜闷声闷气地说。
谁也不能带走,哪怕将来的皇后也不行,这个锦囊,与锦囊中所有的东西,里头的断发以及碎玉,还有曾经的十年,穆颜一丝一毫都不想放手,这个东西将带着所有的回忆和穆颜相伴,最后与他一同进入坟墓。
暻洛先是惊得一怔,反应过来便笑着用力点头,“嗯”地一声,鼻息里都带着宠溺的笑意。他拍拍穆颜环住自己的手示意他松开,待怀抱松开就迫不及待地推开穆颜。还没等穆颜心中涌出落寞的心情,就转身面对面拥抱。穆颜一时间连手都忘了往哪儿摆。
暻洛的双手环在穆颜肩上,这些年他变得健硕也比穆颜高出一些。抬手抽掉穆颜束发的鎏金玉冠,一头长发散落下来。
暻洛先一步松开怀抱,却不离开穆颜的视线,他与之对视,撩开穆颜脸侧的发,拨一缕用指尖纠缠玩弄,身子前倾,脸靠得极尽,见穆颜有些疑惑却不回避,心中有些发痒,脸一侧便吻上穆颜的唇角,蜻蜓点水一般柔情。
穆颜的发蓄得极长,暻洛随意把玩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测算距离,手立为刃掌风蓄气,一刀劈下,发丝断得齐整。穆颜微微惊诧,对上暻洛满是笑意的眼有些迷惘。
暻洛只是笑而不语,取过穆颜手上的锦囊,取出七年前自己割断的白发与穆颜今日截断的乌发放在一起,重新束好再用绢布裹好放回锦囊中,与那碎成两半的玉在一起。如此一番,锦囊又回到穆颜手中。此时的穆颜捧着锦囊的手紧了紧,却说不出话来。
“今你我两人结发,从此我是沐恩小侯爷的细君,从此你是暻旻帝唯一的后宫之人,是命中不解之缘。今日为誓,若有背弃者,余生则将孤苦终老。”暻洛笑着立誓,穆颜心里只咯噔一下,却不戳破。
他想放手,暻洛未必会放。原来自己所想的放手还是太过轻巧,哪有暻洛用余生去缅怀来得痛彻入骨。
“暻洛,就算我现在能够想起过往,却还是那个受绝情蛊侵扰变得无情无义的人,你有没有想过,爱着我这样的人值得吗?”
暻洛只是微笑,牵起穆颜的手十指交扣,“我现在满身斑痕形容骇人,你难道已经开始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穆颜余下一手抚上暻洛的颈项,那里的肌肤摸来凹凸不平极不寻常,穆颜对着暻洛摇了摇头。
“这辈子我犯过最大的错就是放开你的手,倘若还有下次,就算是你的刀刃架在我的颈项上,我都不会避开。你不放手我便不放手,你若放手,我就去牵你的手。”暻洛摸了摸穆颜的头,让他伏在自己肩头。
穆颜能听见暻洛的心音为自己而动,还听见他一字一顿十分真挚地说道,“此生有你,我在劫难逃。”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回来连周末都被剥夺惹qaq大哭
第17章 第十七章
暻洛还活着,这是已经被穆颜知晓了。而后又得知穆颜已经寻回记忆,暻洛就干脆常伴穆颜身侧,亦步亦趋。只是有些事还需从长计议,因此暂时还不能公开旻帝尚且在世的消息。
要是身份被公开,暻洛必然要先解决朝中各类要事,而后就是如何给百姓交代。公开一事暂且搁置,暻洛乐得清闲,便重拾“骆景”身份,以陆莫城调派给摄政王的特别护卫这一身份开始入驻无名居。
因无名居已有两次被刺客侵入,再加上早先穆颜被刺杀,“保护摄政王”——再也没有比这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况且“骆景”此人出自陆莫城的陆家军,更不会有人去怀疑“骆景”底细。只是要为难暻洛了,但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都要带着特别仿人皮的假面。
今日是穆颜久违的早朝时间,暻洛作为贴身护卫也和其他侍卫队站在天阶一侧。此时暻洛虽然面上看来波澜不惊,却也百种滋味上心头。这时他才知道站在朝堂下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