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又一个透明人出现了。高中,还是在一中这样的好学校,顽劣不堪的学生很少,而他犹如动物一般对危险的预知也使他生活地很自在。
偶尔低头看看手上纯黑的笔杆,那个家伙温和包容的叫声又再次响起......
快了......等我......
凌笑很会忍耐,高中巨大的压力压不垮他,也许是飞叔和贝姨并非直系亲属,来自家庭的压力小了很多,也许是他一直保持中游,来自老师压力少很多。
也许...是他在一人时,背后莫名传来的温暖让他在疲累时,有了依靠。
黑毛......等我。
高考到来时,凌笑谢绝飞叔和贝姨的好意,如往常一样前往学校——几条路而已。
也许焦躁弥漫在学子家长心中很久,一辆车突然失去控制般地转向他.。
......跑不了......心脏急剧收缩,如慢镜头感受到惊愕与......绝望。
“小心点。”
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一个人从他身后揽住他,往后急拽几米远,退到对面人行道上。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眼里只有一个人,黑发梳理的很整齐,深绿的眼瞳带着嗔怪的神情,**净齐整的衣衫,针脚细密,是奶奶最擅长缝制的款式,只不过是黑色的布料而已。
他比自己高,足有一米八五的个子,手牢牢握着自己的手,传递着阳光的温度,还有......家的味道。
“你......黑毛?”
“走吧,我送你。”他并不回答,只是轻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他牵着凌笑,穿过最后一条马路,走进......最后一道门。
“进去吧。”他一笑“好好考。”
“你......”
“我等你。”还未说完,就轮到凌笑检阅入场了。
“......好。”
黑毛,这次......好好呆着别走。
三天时间很快,在他黑毛的接送中,考试也一如既往的流程,但......轻松很多。
突然明白那些被家长专程接送的考生的心情......那种被鼓励被支持的温暖。
最后一天,凌笑抬头,阳光从林荫道中流泻在他脸上,穿透了过去,不留痕迹,连影子都没有。凌笑并不害怕,也不惊愕:“黑毛......再给我四年。”
.......
“好。”
流年如水,在某个名牌大学突起一名画师,他画风景,画人物,但最擅长画田园,画老人,还有......画猫。
他曾被一名大师看中,想带走栽培,但被婉拒。
他的画很畅销,但他不出画集也不开见面会,有好事者将他的画集订成册,他也就笑笑,温和豁达如他的名字:
凌笑。
在喧嚣中,他回到了小村庄,踌躇在厚重的田埂上,想着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原以为他会来接自己的,完成那个四年之约......然而并没有它的影子......没有......
那个自己垒起的墓冢......也没有了......
“两天前大雨,河水泛滥,淹了这块地......怕是失足一并冲走了吧。”
邻居里一个农妇模样的人操着口音回答他。
冲走了......没有.... 了?
那你呢?黑毛?
小屋依旧破旧,却能挡些风雨,屋子的户口在凌笑成年的时候过给了他,他成了这个屋子的户主,却没有人陪他吃顿饭了。
黑毛的食盆还在角落,反扣着,背面落了一层灰也上了锈,屋子里的尘埃被突如其来的访客惊扰,打着旋迎接他们的小主人。
“我回来了。”
走在河畔,听着如幼年的蝉鸣,想着幼年的故事。
“大黄!回来!”一个身上脏兮兮的小孩子一把扑过去,抱住那只狗“离河远一点!小心像那只黑猫一样淹死!”
心下猛地一惊,上前几步拉住这小孩的胳膊,蹲下来问道:“什么样的黑猫?”
那个小孩皱起眉,挣扎了几下,对上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大哥哥,打量了一下才开口:
“黑色的,阴森森的绿眼睛,四只脚是白色的....”
“.......”
几天后,一个少年离开了这个地方,手上拿着一封来自海外的信,坐上了来接他的车。
“笑笑,要去英国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我给你打包了........”贝姨一如既往的唠叨,皱纹在不经意间爬上了她的眼角,但,风采依旧。
“嗯,谢谢贝姨。”
少年笑了,再次回头看向不断远去的风景,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