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官道在飞驰,跑在最前头的是三匹累得快要口吐白沫的骏马。
谢忱骑在马背上,始终一言不发。反倒是孙蓬,心里记挂着京城的情况,见尘乙再度回来传讯,当即开口问道。
尘乙抿了下**燥的唇,顾不上喝水:“京城中下了禁令,在京为官者,家眷不得出城。就连百姓要进出京城,都需要经过把守城门的士兵的检查。”
“宫里呢?”
“我不敢进城,怕进去了就出不来,只得在城外打探消息。宫里似乎已经成事了。”
“三殿下……成事了?”
孙蓬一时大惊,□□的骏马早已筋疲力尽,四蹄一软,竟带着马背上的人,直接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孙蓬在落地的一瞬,下意识松开缰绳往前一滚,这才没摔在地上被马压伤。饶是如此,半边的身子蹭了一地的尘,后头手忙脚乱停下的马车,差一点就要撞了上去。
尘乙也吓了一跳:“七郎!”
“我没事。”孙蓬抹了把脸,见谢忱俯身,当即伸手一把抓住,顺势坐上马背。
“三殿下带着那七千人,就这么攻破了禁宫,逼着陛下写下了退位诏书?”
“还不曾听说陛下有写下退位诏书。但恐怕也就这几天了。三殿下既然敢带兵逼宫,理当不会给予陛下太多的时间。”
尘乙越说话,嘴越**。裴处从边上丢了个水囊给他,他接过仰头就灌下好大一口。
“吩咐下去,这几日当心沿途所有。”谢忱突然道。
孙蓬蓦地抬头。
谢忱道:“谢禹敢逼宫,就是怕夜长梦多。父皇至今不写退位诏书,想必是在等孤。而谢禹,必然不会允许孤这时候回京。”
就算谢禹同意,王侑之和王皇后既然放弃了谢彰,转而利用谢禹,就绝不会放任他去谈什么“手足之情”。
王家人的野心,从前世到今生,他和孙蓬都太过清楚了。
裴处应声,调转马头吩咐随行众人。
孙蓬坐在谢忱的身后,望着风雨欲来的天,良久问道:“人,够吗?”
“够。”男人的声音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那么沉稳安定。
“谢禹他,不会成事的。”
他的父皇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给一个傀儡退位让贤的地步。
离京城越来越近,半途所遇的事情便开始逐日增多。
暗杀、投毒、假意求援转而刺杀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开始发生在了孙蓬等人的身边。
到京城前,他们终于迎来了难能可贵的休整机会。
“明日就能到京城了。”裴处由孙娴给他上药,忍着药粉刺激伤口的疼痛,对孙蓬道,“你劝劝殿下,不要冲动了。”
“如何劝?”孙蓬检查马背上的行囊,“自己的手足想尽一切办法要杀了自己,难道不能给那些人警告,反而步步退让不成?”
他们这一行距离京城近了之后,就开始乔装打扮成寻常大户护送女眷的车队模样。饶是如此,却依旧不断的遭遇谢禹派来的人马的冲击。
之后孙蓬略施小计,抓出了混在队伍中的探子,这才叫谢禹那边的动作少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依旧还是有不少人死在了路上。
就连谢忱和裴处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你没看过殿下的眼睛吗。”裴处疼的呲牙,“杀人的时候通红的,像头野兽。”那样常年被佛香经文浸染的人,居然拿起刀剑,手起刀落,从不手软,甚至还一度杀红了眼睛,如凶兽一般叫人敬畏。
“观音菩萨的坐骑名为望天犼,地藏菩萨骑着谛听,文殊菩萨则是青狮。此三皆为兽,可望天犼上传天意,下达民情,谛听晓佛理,通人性,避邪恶,青狮更是凭狮吼威风震慑魔怨。殿下如兽,可心有菩提,不过是以杀止杀罢了。”
孙蓬说话间,丢下裴处,取了水囊就去找正与尘乙说话的谢忱。后者肩背负伤,才上好伤药,却是一刻也不肯松懈。
尘乙的马死在了路上。那匹马是他跟着谢忱还俗后,得到的第一匹马,还是战马之后,脚程飞快,可到底不是铜墙铁壁之身,最终死在了谢禹派来的一队弓箭手的乱箭之下。
“回京之后,师兄再给你找一匹好马。”吩咐完事情,见尘乙面上仍挂着伤心,谢忱不由叹息一声安抚道。
“师兄放心,我没事的。我这就回京!”尘乙看了眼走近的孙蓬,“师兄,孙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