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粗使小哥拦住了,沈夫人厉声大喊:“反了你们,反了你们!”
那几人一时也不敢真的蛮横,左右为难,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沈步帅脚步一顿,头也没回道:“你们夫人得了失心疯,还不给我拦住,派人好生盯着,若让她出院子一步,我扒了你们的皮。”
家丁闻言,嘴上告了声罪,便伸手给沈夫人拦住,拉着她不叫她动弹一步。
沈夫人只能眼看着夫君和儿子越走越远,嘴里还在一个劲地喊着“为你好”的话。
沈如鉴此刻浑身抖得厉害,他忍不住回头,远远见自己母亲狼狈的身影,眼泪似断线的珠子,滚将下来
顾子青回了虞城,但只待了一天,又要动身去京城,林忘这次聪明的没问他去京城干什么。
他这次去京城,也并未久待,不出五天就回来了,满面风霜,眉头紧锁,下巴上挂着青丛丛的胡茬,比之从前更加不苟言笑。
顾子青回来后,越加的忙碌,但即便如此,似乎应酬却比从前少了,五天里能有三天是在家跟林忘一起吃中饭和晚饭。
如今虽说是林忘名义上打理内宅,但他毕竟才第一年,有许多事还很生疏,管家拿着拟好的礼单子来给他过目,林忘只将一些关系不近的人的礼单敲定了,剩下一些关系特殊的,还是让顾子青把把关。
顾子青看着礼单子匆匆扫了一遍,这苏管家是顾子青最开始还没发迹的时候,就买了死契跟在身边的,顾子青对他很信任,见他拟的单子并无不妥,于是点点头:“置办完礼物后,将这份单子交给夫人,让他学一学,日后送礼就比着这个来”
说到这里,顾子青猛地停住,攥着单子的手不自觉收紧,林忘和苏管家都好奇地看向他,却见他眼中冒出火星,表情恶狠狠的,俩人心中同时咯噔一声,快速收回了视线。
顾子青抽出最上面的那沓纸,将它们揉成一团,声音冷冰冰的,犹如外面枝头上的冰雪:“日后不用和沈家过礼,每季送去沈家的银子也停了吧。”
林忘和苏管家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俩人再次一致地选择什么都没说,苏管家低声应了是,然后拿着剩下的礼单子就退下了。
林忘看向顾子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顾子青将手覆上林忘的,轻轻拍了两下:“你什么都不要问。”
因今年服国丧,这个年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两往年盛行的大型扑买都被禁止了。
过完年后,顾子青重新投入工作中,连林忘都不知道他忙什么,也就过年的时候,顾子青刮了胡子,如今年一过去,他胡子又长了起来。
这一日,顾子青早早就回来了,回到屋中,挥退了所有人,他脸上的表情肃然严整,脸黑得仿佛能滴出黑水。
顾子青将林忘拉倒桌边,俩人坐的很近,前者一直攥着后者的手,并不是平日里那种轻轻握着,而是用了些力气。
林忘知道他有话要说,看意思还是挺重要的,于是跟着沉默,任他攥着手。
“林家人我帮你摆平了,今早就动身离开虞城,前往苏州,他们原本想再见你一面,我觉得没必要,就拦下了。”
林忘听了他的话后,惊得目瞪口呆,大脑完全转不过弯来,不明白顾子青怎么忽然想起要替他摆脱林家人?而且他可是知道,林家人为了能多从柳家、顾家得到好处,可不会轻易就走。
似猜出了林忘的疑问,顾子青轻声解释:“我知你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日后我不在了,他们一准又要将你卖给别人,我只不过使计略微诱惑一下,你那大哥就钻进套里,欠了赌场一屁股债,不是小数目,说实话我都有点佩服他了,明明两手空空,还这么大胆,我和柳若虚帮他一次两次三次,却不能次次帮他,后来眼见他要被人打死了,我就以送他们去苏州为由提出条件,果然,你那爹良一开始不同意,转而又去求柳若虚,那柳若虚也不是傻子,也不想养着这么个无底洞,而且我俩又通了气,态度一致,他们又不能轻易见到你和你妹妹,最后为了保住林家的香火,也只能同意。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去苏州并不是吃苦去的,我给他们置了些田,若是老老实实的,不说富贵,却也殷实过日,只不过苏州有我的人监视着他们,想要离开苏州,却是不能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不紧不慢,自始至终一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林忘。
林忘被他看得发毛,下意识的就要把手拿出来,反而被握得更紧,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顾子青,脸色阴沉,眼角眉梢沉沉的压着一股子痛意,他来不及为林家人的事高兴,反而隐隐有些不安,一开口,连二爷的称呼都忘了:“顾子青,你怎么了?”
顾子青见他脸上的担心,一瞬间有些欢喜,欢喜过后便是阵阵心酸,连接下来的话都有点说不出来了。
林忘见他这样,更肯定他有事,下意识以为他生了什么重病,还是不能医治的那种,林忘自己都没察觉,手指都有点变凉了。
顾子青牢牢把林忘抱住,动作粗鲁,然后一下一下磨蹭着对方的脸,再开口,声音已经嘶哑:“林忘我要娶一个女人过门。”
他的声音顿了一顿,后半句话似很难开口一般,嘴唇张了张,艰难的一声叹息:“我们和离吧。”
林忘浑身一僵,实在出乎意料,他沉默了有一会,方回了神,想推开对方,却换来顾子青收的更紧的手臂。林忘倚在顾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