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被祖父母娇宠惯坏,学问稀松,偏又自诩名士fēng_liú,狎妓弄娈没个正经,常大学士打骂皆不管用,当年他就因此被人攻击“治家不严,何以治国?”他只能致仕,终日郁于酒食。
因泰和楼最近生意红火,来往皆是顶尖权贵,于是天京城每年评花选出的前十花魁、行首,也常至泰和楼献艺。这位常公子胆大包天,以少东家的名义把花魁、行首骗至自己私置的宅子,又请来“名士fēng_liú”的权贵公子,行淫乐之事。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不小心弄死了一个性烈的清倌人,为掩藏罪证,常公子把尸首扔至井中,直至近日才被发现。
郭掌勺道:“原本东家还以为有人眼红才巧编罪名,不成想少东家确有不轨之事,已经供认不讳。东家是真不知情的,但无法洗脱嫌疑。因少东家带走花魁等人,掌柜知情却隐瞒未报,也被羁押待审。小人日日围着炉灶,与此事无关,京兆府就把小人放出,并未为难。”
“嗯,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想让我做什么?”沐慈淡淡问。
郭掌勺看楚王淡薄面色,也不敢提过分要求,只道:“东家虽教子不严,有失察过错,却真的没有涉入这等污糟事。小人只怕有人为了强夺泰和楼,就胡乱攀咬东家,求楚王援手……”
沐慈点头:“这事我会派人去过问,让京兆府秉公详查,若常大学士无辜就不会有事,若真有涉案,我也不会徇私,视国家法律于无物。”
“这已经很好了,谢王爷。”郭掌勺感激,把怀里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递上。锦衣卫拿给沐慈,是泰和楼的地契房产。
“这是干什么?贿赂我?”沐慈问。
郭掌勺赶紧道:“王爷莫恼,这是我出来时,东家嘱咐我带给您的。东家说什么‘匹夫无璧……怀着……是罪’,泰和楼招了人眼红,凭他保不住不说,还给全家招祸,与其落入宵小之手,不如送与王爷。您必定能将炒菜发扬光大。”
沐慈也爽快,把契纸交给乐恕,道:“我暂时保管,等你们东家出来,我再按照市场价正当买下。”
“王爷高义。”郭掌勺弯腰行礼,然后高高兴兴出去,直奔厨房了。
王梓光皱眉挤眼的,挠了半天脑袋,凑沐慈身边道:“您就这样相信他啊?他一个懂得炒菜的名厨没人抢夺,由他到处走,您就不奇怪?”
沐慈随意道:“大幸重约,我没他的契约,别人拿契约可以随时带他走,我不放人还可以告我一状,不用担心他走掉。再说,不放他到处走,那谁能进我王府里来?”
“我怎么好像……闻到一种阴谋的味道?”
沐慈轻扯王梓光的小发辫:“你鼻子这么灵?属狗的?”
王梓光眨巴眼睛,忧心着急:“哎呀,这种时候您还开玩笑,就一点不担心?”
沐慈无所谓:“担心什么?谁能拿我怎样?”他对乐恕道,“你拿我的手令,去京兆府问一问这事。让他们凭公执法,不要随意牵连。”
乐恕十分犹豫:“爷,虽然我很想救常世叔,可若因此连累爷着了人家的道,却是大大不妙。”这种事甩开干系还来不及,怎么能自己往前凑?
沐慈很是气定神闲:“我心里有数,没妨碍。论起来这事八成是我连累了老常,你去看着吧,别叫人折腾他。”又问王梓光,“宫里的邀请帖送了吗?”
王梓光道:“您没提。”也没人敢问。
沐慈说:“我亲笔写一份,叫和顺来……送帖子进宫去。”
……
乐恕等半天,见沐慈完全没再解释一下什么“阴谋”,“连累”的意思,好像真的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多少有点小担心,忍不住看了站在一旁面色沉肃,实际正在神游的牟渔一眼。这位最维护沐慈的国公爷,没一点紧张的样子。乐恕再一想夜行卫的能力,终于放了心,拿了楚王府的手令,去京兆府过问这个案件了。
……
次日,十一月初一,楚王府大宴的日子。天空还是一样蓝天白云,地面还是一样暖秋黄草,看似没有什么不同,可谁也不知道在这风和日丽之时,阳光无法照耀的角落正酝酿一场风暴。
德光帝千盼万盼才接到九弟亲笔的邀请函,昨夜兴奋到差点失眠,今天天不亮起床。
——试衣服!
换了好几套,无不金光闪闪,繁盛累赘。他怎么都觉得不合意——九弟的宴席,他盛装跑过去喧宾夺主就不好了,于是命内宫织造局把上月就赶制的几套皇帝便服都拿过来试。
还没试满意呢,就听李海催他上朝,德光帝颇为不爽,沉着脸上朝去了。谁知朝堂上还有叫他更郁气的事——御史联名弹劾楚王,说楚王不修德行,私设欢场拉拢权贵官员,搜集情报欲行不轨,并致伎女死亡。
德光帝在宫里,耳目又不灵,还没听说泰和楼被查封这等小事,就问与楚王最亲近的王又伦是怎么回事。
王又伦也正奇怪,他听说了泰和楼的事,却没想过和自家王爷外甥有牵连,就让主审的京兆府尹窦源来说明情况。
窦源不敢答话,只把审结的宗卷提交,上面有所有人签字画押的供词。德光帝一一看过,把宗卷往地上一扔,道:“无稽之谈,无稽之谈……这等淫秽之人也敢与楚王攀上交情,也敢往楚王身上泼脏水,这等……”自己把自己气得头晕,跌坐在龙椅里。
众臣连呼陛下保重龙体。
王又伦和赵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