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料到我要来买东西一般。果然,李言笑说得对,他的母亲会告诉我的叔叔婶婶的。他们比“虞姬”更强硬,更闭塞,叔叔只是阴着脸问了我几句话,看没有希望,就低声吼道:“滚罢。”
好的,反正我们在他们眼里,早就成为了累赘。
但是我嘴比较硬,就说道:“凭甚麽不是你们滚开?”
叔叔婶婶愣了一下,叔叔就暴怒着过来追我,婶婶没拉住他。我很擅长跑步,而且有所准备,一下子就蹿了出去,一路跑回家。
这个春节过的,真是糟糕。
不过,起码,以后就不用面对家庭了。
我渐渐地从失意中走了出来,开始把我们的小家打理得像模像样。墙上种了紫藤,桌子椅子都擦得光亮如新,桌布也换成了素雅的方巾。不过一切都还差一点儿——一只小宠物。
不过,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寒假一过,我就要上学,李言笑要上班,没有人照顾宠物。
那个年代,只要是靠工资吃饭的人,全部都是拿死工资。我还记得李言笑在医院里升官了,每个月拿六十二块。
我作为一个学生不挣钱,还要不停地花钱,再加上水费电费和买菜的钱,这六十二块就变得紧巴巴了。我把从连云港带来的钱数了数,还剩六十多块,也就是他一个月的工资。我把这些钱全数交给他,让他保管。他说这是压箱底的钱,不到紧急时候不用。
我本来以为他改不掉大少爷的性子,依旧会大手大脚花钱,没想到他在一夜间变得勤俭持家,比我还节省。我觉得很欣慰,但是特别心疼他,心疼他的义无反顾。
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我,舍弃了其他全部东西,包括李家,就从富家大少爷沦落到一个经济困难的小医生,这让我有种愧疚感。
医院给每个医生都发一大包饼干,我让李言笑饿的时候就吃,但他坚决不吃,带回家留给我。这加深了我的愧疚感,李言笑应该时常是饿着肚子的。
李言笑的自行车也老了,频频出毛病,他总是动手去修。那时一辆自行车要一百二十多,这在我们是天文数字,把我们自己榨光了也得攒半年的钱才能买新车。
我开学了。
我终于沦落到和班上的男生一个处境的人了。我提出要终止学业去工作,李言笑很生气地说我目光短浅。不管我们怎样揭不开锅,李言笑总能有办法让我读书。
当然,除了读书之外,我也节俭得可以。我的鞋穿破了好几个洞,才换新的,去集市上偷偷地买胶鞋,还要按揭;买菜一定买最便宜的,往往在大桥上转了个遍,选择一家价钱最低的,然后兴冲冲地回家,大喊道:“又省了一分钱!”
我本以为“虞姬”会受刺激,神经不正常,没想到我低估了她。她还是值得人尊敬的,因为她仍旧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
一个下雨天,我顶着雨去买菜,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站在街边,看到我就犹犹豫豫地迎了过来。我一看,那不是“虞姬”吗?一个月未见,她居然冒出了细细碎碎的白发!我的心立即揪了一下,她一定是为我们,或者说为李言笑——操碎了心。
尽管我很可怜她,但还是保持了一份警惕,远远地跑开了。她一见我躲开她就着急了,招着手冲我喊道:“雨声,等等!阿姨没事,就想给你个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欣喜万分,颠颠儿地迎上来,一脸期待地说:“雨声,阿姨好久没见着你们了,言笑还跟你在一起罢?”
我不知道她要干甚麽,保不齐还上来扇我一个巴掌,就警惕地看着她,没有表示,不置可否。
“阿姨没别的意思,上次的事儿还要跟你道歉。如果你不想回答,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还知道他在哪里罢?”
我看她这麽诚恳,就不好意思再为难她,点了点头。
“那就好,”她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东西,往我手里塞,“你拿着,这是阿姨给你们的,阿姨想通了,怎麽着李言笑都是我的孩子,你从小在我们家长大,也算是阿姨的半个儿子,阿姨不能再逼你们了。但是那天咱们都做得太绝了,言笑不认我是妈……”
我低头一看,那居然是一沓钱,非常厚,用猴皮筋儿整整齐齐地扎着。
“虞姬”抹了一把眼泪,我看到她的眼角已经有细细密密的鱼尾纹:“我找过他了,想给他钱,可是他死活不要,也不认我……我一想也是,我这算是个甚麽妈啊,这麽狠心,明明知道你们一定过得很不好,都赌气不管你们……”
她用手捂住嘴,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我看着她,心都像绞碎了一般的痛。我把钱塞回到她的手里,说:“阿姨,我们过得挺好的,不需要你的钱。”
“没事儿,咱们慢慢来,”她拍拍我的手,“你拿着这钱回去,给言笑也行,自己留着也行,阿姨一定要给你们这个,因为你们一定过得不好,我心里过不去。言笑他太倔了,我就知道他死活不肯要。”
我心说那是因为他很有骨气,很有自尊,而不是倔不倔的问题。我想了想,飞快地说了一句:“阿姨我们过得很好真的不要你的钱!”说完我就甩开“虞姬”,飞快地跑走了。
她追了上来,但是立马就被我甩得越来越远。她在我身后喊道:“那你回去告诉他,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回家!回家——”
我远远地听着,心十分痛,只想找一个地方,蹲下来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