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却见容谦施施然举臂扬弓,他居然光用右手肘部以下地袖子牢牢系住弓臂,固定住弓手,左手徐徐拉弓,此时二人的马儿仍在奔驰,容谦也没做丝毫让身体更平稳地努力,甚至好象没有任何瞄准地动作,只微笑着轻轻松手,长箭如疾风迅电般射向远方。
燕凛却只呆呆望着容谦在阳光下灿然生辉的眉眼,只觉他这般从容举弓地姿式,光彩耀目得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遥遥地,仿佛听到一声鸟儿的哀鸣,又似乎有什么从空中落地的声音。然而他没有抬头去张望寻找被射中的猎物,只是如着魔一般怔怔望着容谦。
这就是容谦,这才是容谦!
是那个不管身怀何等残疾,也从来不会自惭形愧,自卑自哀的容谦。
双手健全又如何?哪一个健全之人,比得了他半分光彩!
能做的事,他总会尽力去做到,绝无自怜自伤,自误平生之意,不能做到的事,他可以从从容容,毫不介意地接受旁人的帮助,姿态之洒脱,神情之自在,无论施者受者,又能有多少人还有余力去注意他的残疾呢。
这样的人,又岂能以残疾视之,而以残疾之人哀之怜之伤之痛之,并愚蠢拙劣地把这种浮浅的感情表达出来,只不过是自己这种笨人,根本不能了解他的胸襟和志节罢了。
只是,容相,容相……你纵然不以为意,我却不能不为意。你纵然不以残疾为苦,我却永远不会忘记,当年是我下令……
他心中一阵感怀,一阵伤痛,一阵欣慰,又是一阵敬慕,真是个百感交集,最后却只是抬眸,朗然一笑。心中已暗下决心,纵然一生耿耿,一世负愧,但也再不可形之于颜色了。
他的烦恼苦痛,只会更增添容相的负担罢了。凭什么他累容相至此,却还要容相来操心劳神,为他开解。所以他只欣欣然道:“容相英风,不减当年啊。”
燕凛这里是满心敬佩,他却哪里知道,容谦是有苦自己知罢了。他那把一石的轻弓,也就只敢用来射射近处的鸟雀,别说是猛兽了,就是一只兔子,他也怕力道不够,一箭出去射不死,大大丢脸之余,还平白暴露了真情呢。
就是这样,容谦放好了弓箭后,左手隐入袖中,便一直在剧烈地颤抖。
倒不是他自己疼得颤,而是手指完全不受他意志控制,自然地剧颤着。
他不是没有力量,而是这个身体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略强的力量。即使只不过是拉开一石的轻弓,这份指力臂力,依旧让他整个左手一直痛到骨头里。尤其是五指,几乎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只是那样一直不受控制地颤抖。
亏得是容谦这种可以不把ròu_tǐ上的痛楚当回事的小楼怪物,暗中痛成这样,脸上神情却还是悠然从容的:“我还要好好看看,皇上到底学了我几分本事。”
燕凛振作精神,笑道:“好!容相你就拭目以待好了!我总不至让你这师父太丢脸的!”
他大叫一声,双腿一夹,这就催马急奔,双手迅速搭好弓箭,目光如电,四下搜寻,只盼着哪个目标赶紧冒出来,他好即刻出手。
见燕凛脸上阴沉之气尽去,重又恢复活力热情,容谦这才松口气,含笑策马,不远不近地跟在燕凛身后。
左手仍然奇痛,心里不免埋怨,唉,凭啥小孩都长这么大了,他还要为他处处劳神费心呢?是自己太劳碌命。还是这家伙太不让人省心呢?
只是心里埋怨归埋怨,眼睛望着前方迎风飞驰的身影,他唇边的微笑。终究还是越发柔和温暖了。
燕凛倒是一心一意,想要在容谦面前好好努力表现。奈何运气不好啊,一路上还是什么猛兽都没碰上,只不过又射了三只小兔,两只小猫,外加四头羊。两只鹿而已,这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泼下来,再怎么火热的心也经不起了。
到最后燕凛连拔箭地热情都没有了。射中了,也不去拿猎物,只郁闷着一径向前,努力寻找着应该会出现的猛兽,却偏偏一无所获,渐渐心浮气躁起来。却听得身旁容谦低低地“咦”了一声。
燕凛一怔,侧首看去。却见容谦正凝眸看着左前方某处,他顺着容谦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片青青碧草之间。一只白色地狐狸,正用它“狐疑”的眼光。遥遥望着这边。
那狐狸通体雪也似地白。让人一见心喜。就连燕凛都不觉低声道:“真漂亮。”
“是啊……很漂亮的……狐狸……”容谦的声音里有些说不出的笑意。却是想起那个被他们整天叫狐狸,也天天穿着一身白。自恋又狡猾的方轻尘了。
燕凛哪里知道容谦地联想。既然容谦喜欢,他自然也就不介意狐狸是不是他要找的猛兽了。当下以极快的速度张弓搭箭,不等容谦有机会开口阻拦,他已经是一箭射了过去。
谁知那狐狸看着是安安静静地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却十分轻灵快捷,此刻似是察知了危险,猛地往旁边一蹿,那如电一般的利箭便擦着毛皮射了过去。
这也是燕凛实在太贪心了。论武功,他虽不是高手,骑射功夫却还真是不错的。普通射猎,虽不是百发百中,十发九中,却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一刻,他喜那狐狸雪白的皮毛极是漂亮,有心射下来,给容谦做个围脖,生恐伤了狐狸毛皮,所以只取狐狸的眼睛来射。
这种射猎只射猎物的眼睛,可是最顶尖地射手才会选择的方式,燕凛的本事可还没到这个地步。只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