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让他如坐针毡。他觉得浑身发热,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情绪。反正他不应该再自作多情了。那除了徒惹笑话外,不能带来任何的好处。
“俊成。”李赫明显还有话要说。
“什么?”董俊成死死盯着前方。
“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
“哦?”董俊成打着方向盘,拐上右边的岔路。
“当年……那个短信……”
一辆巨大的货车像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他们眼前,轰鸣的喇叭声几乎震破耳膜。这个怪物在结霜的路面失控地向他们冲了过来,刹车声沉闷无力。
千钧一发之际,董俊成猛地将方向盘向右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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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开眼,视线里一片白茫茫。过了一阵,他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
他出了车祸,这个他还记得的。货车迎面撞击过来,他完全没有办法避让。
房间里很安静,其他人呢?
他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病房里空空荡荡,一切都被笼罩在柔和的白光里。没有人,没有声音,他遗世孤立。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然后慢慢地朝门走去。
他要去找一个人。他想见他。
病房外的走廊也静悄悄的,一片无机质的白色替代了其他的颜色。他茫然地站在走廊里,一个人也找不到。
人都去哪里了?他又是在哪里?
耳边隐约听到了尖锐的蜂鸣声,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像被隔绝在一个容器外。一股异样的感觉牵扯着他的心。
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隐隐约约地传来。然后他终于看到了人。医生和护士匆匆向他奔了过来。他想要让开,可是他们已经直冲过来,然后穿过他的身体。
他踉跄一步,惊愕地回头望。
猛然之间,就像盖子被揭开似的,所有的声音都真真切切地回来了。白光褪去,四周恢复了真实的颜色。
他站在病房的角落,看着医生们正在抢救着病床上的那个男人。
仪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数据和线条一片混乱。医生切开了他的肌肤,寻找着破损的血管。而人体内居然可以有那么多鲜血,涌出来,染红了手套,染红了床单。
男人苍白得就像一个死人,脸上带着呼吸面罩。一个破损的玩偶,生命已经从他身躯上离去了。一切的抢救都是徒劳的。
“血压还在下降……”
“再注射……”
“医生,他快不行了……”
俊成——
谁在叫他?
他走出病房。走廊里,一个女孩在惶恐地哭泣,几个男人则正焦虑地徘徊着。他一个人一个人地看过去。廖小佳,张助理,姜宇,老白,还有赵裴……
李赫呢?他在哪里?
车祸的时候,他就坐在副驾。他也受伤了吗?
视线搜索着,却一无所获。走廊的那一头,也并没有人过来。他抬起脚,决定自己去寻找。
“俊成……”赵裴抬起憔悴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望过来。似乎是看到了他,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俊成,是你吗?”他急切地说,“不要走,俊成!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真的没法再承受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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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息了一声。
李赫怎么还不来?
他很想再见他一面。确认他安好无恙,他才能走得放心。
“为什么?明明已经抢救过来了,怎么会又变成这样?”
赵裴痛苦地呢喃。老白拉着他,反复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站在赵裴身后的那个人,视线和他对上。他们彼此都认识,只是已经多年没有再见。他也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这个人,有点惊讶。
“海燕……”他点了点头。
蒋海燕还是当年那一副俊雅明朗的模样,面容年轻,带着浅笑。
“你一直……都在?”他问。
蒋海燕低头看了一眼将脸埋在手掌中的赵裴,“他的执念,将我一直困在他的身边,直到今天。现在,我终于解脱,可以走了。”
“你要走了?”
蒋海燕点了点头,抬起手指向一处。
他顺着望过去。走廊的尽头,一扇半掩着的门外,透出明亮柔和的光芒。有人正朝那扇门走去。男,女,老,少,都神情安详,步履轻缓。他们消失在光芒中,不再回来。
“谢谢你。”蒋海燕说,“因为你,他才放了我。”
“因为……我吗?”
“他是真的很爱你。彻彻底底地。”蒋海燕微微笑着,“我要走了,你不一起来吗?”
他望了那扇门一眼,摇了摇头。
“我要等一个人。”
“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在等他过来见一面。”
“那好吧。”蒋海燕说,“那你快点。时间快不够了。”
蒋海燕最后满怀爱怜地望了一眼正痛苦颤抖着的赵裴,然后朝光亮的那扇门走去。
他忧愁地望着走廊的另外一边。
怎么李赫还没来?
他受伤了吗?他来不了?
可是他想再见他一面。他有些话想对他说。然后,他才能安心地走。
为什么你还不来?
“俊成……俊成不要走!”赵裴濒临崩溃地哀求,“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爱你。坚持住好吗?”
他哀伤地看着他,无所适从。
蒋海燕已经走到了门口,身体在白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他招着手,“你还不来么?”
走廊那边依旧没有期望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