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幼儿手足无措,连自己也要哭起来。
周遭并无服侍的宫人,两个孩子都是头发蓬乱,衣饰歪扭。谢欢提起哭着的那个抱回怀里要哄着,这是他弟弟,但他早在弟弟出生前已极少回家,弟弟又年幼,对少见之人过眼就忘,看他并不熟识,此时哭声不仅不停,反而把他乱踢打起来。
巽阳王倒记得他,在惊讶中迟疑地行礼,“舅舅。”
谢欢点点头,仍极尽耐心与温柔地摇晃小弟弟,顺手拉扯整齐他一身皱巴巴的衣服。
青皇这才踏入,看到这场面,不禁笑出声来。
谢欢正成功迅速取得弟弟的信任,慢慢使他止住莫名的哭声。
“朕留着他们也不是能四处宣扬的事,没使人来照管他们。”青皇傲慢地扫了巽阳王一眼,“皇弟辛苦。”
巽阳王不敢说话。
但是谢欢现在已经无法被任何时候的青皇所威慑了。微妙的,感到的是青皇虚张声势之下稍稍有些难为情的歉意。即使在正式下令杀死谢铭之后,青皇也并没有完全丢弃对他的信任。只是青皇永远不能有任何致歉的话,青皇永远正确,他自己一定也是那么想的。
只是不自觉的一点退缩而已。
“我第一次见到陛下时,陛下比这大不了多少。”谢欢说,并不是怀念,而是在察觉到青皇特意维持原状的态度后,心软地想要缓和方才自己不搭理他差点带来的过于冰冷的氛围。
至少他没有带孝入宫来示威。
但眼前的少年君王,确实是使他失去至亲的人。
“朕忘了。”青皇说。
他一定是忘记的。连谢欢也不能确切记起到底是有什么事让父亲带他面圣,而先皇身边刚好有他老来才得的长子在。
那时青皇还小,他也正少年。多少年前的事,那时候稀奇过皇家子弟,到自己年长时就不在意了。再见到青皇已是金殿问试,青皇问,你真是谢铭的儿子?在他回答后就抖着卷子笑,这可真不像谢大人教出来的。
彼此长成。
“我就这样带他们走?”谢欢问。
“我可不想你大摇大摆带人出宫。”青皇说,左右看了看,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站出带剑的侍卫来。
“带他们出去,别叫人看见。”青皇平淡地吩咐。
就这样放人,果然是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以君臣之外的姿态稍还他几分人情。
谢欢把那枚令牌伸出去给他。
青皇只瞟了一眼,“你留着也可以。”
“不用了。”谢欢说,“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这就是再不用见面的声明了。
青皇听得明白,面上自然也洒脱,示意那侍卫收了令牌,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
下意识想说一声,送陛下,或者其他什么。
但耿耿于怀处还在,青皇不为难他已很好,要装作以往再是不能,于是就这样目送他先离开庵堂,一句话也没有开口。
梁徵斩开山谷中荆棘灌木,试图找到乔子麟所说人迹。
山崖下这是一片荒土,他们以往从无人下来查看。谢欢把承天玉从崖上抛下自是迫不得已,不能叫烈云抢到,但带着气息奄奄的水瑗下来谷中大海捞针般寻觅一定早已粉碎的魔教遗物,那是越岫的绝望,在替他一想时,心中也会分到几分锐痛。
三师兄待人最好,虽然门规上下背得熟,但总是最重情理。从小到大闯了什么祸,回去总能找三师兄解决。三师兄永远高高兴兴。
野地里的新坟突然出现。
梁徵收剑入鞘,看着墓前的人朝向他站起来。
“二师兄。”梁徵说。
越岫衣衫上残留着已干枯的血液与尘土,但容颜还齐整,原本以端坐的姿态守在墓前。
“你。”越岫看到他,习惯性只不明不白说了一个字,才想起来没人可帮他解释了,于是用力把话说完:“你还好吗?”
“还好。”梁徵仍然周身疼痛,胸口尤其如此,但是不那么容易死掉,也算还好。
越岫意味不明地点点头。
“师兄,回去吧。”梁徵说。
在他靠近时,越岫后退了一步。
“不。”他明确地说,仍然是犹豫之后才补全这句话,“不行,我还会再疯掉。”
“师兄还能修炼……”
“一无所成。”越岫说,在平静深处隐藏了痛悔,“你来了,很好。子麟不肯。”
“师兄要我做什么?”梁徵问。
越岫转头望着新筑的坟。
令人胆战,但又是意料之中似的,那一旁还有已用剑刻下墓碑的另一座空坟。
甚至梁徵也毫无自信能带回活着的越岫。
也许死去确实是更为容易的方式。否则不久之后也许连思念也做不到,倒不如在清醒时轮回。
梁徵不信任有轮回,即使有,不自信于下世。
可是面对水瑗真实的坟台,便是一切说不出口。
越岫的手指拂过碑上剑痕。他弃剑而走,这大概是乔子麟书写。剑痕以飘逸的线条书写成水瑗的名字,只有乔子麟在这时还能状似薄情,写成与水瑗生前近似的轻飘姿态。又或者就是越岫本人,反正乔子麟把他的剑留在了这里,而没有人比越岫更能接近水瑗本人。
“……带走我首级,可向江湖交待。”越岫说,“容我身躯在此,只愿来生为奴,世世侍奉师弟左右。”
他没有留给梁徵任何可以劝说的时间。
朝水瑗墓前跪落,手指握上剑柄,上抛。
倒像是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