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琦开车,从林湛家出发,路上沿着环海高速走,林湛摇起来玻璃,半只胳膊搭在窗框上,衬衣领口开着两个扣子,从段琦驾驶侧看,环着一根清晰的红线,护身符露出半个角。
“湛哥,你能把你的护身符给我看看吗?”段琦一边开车一边问。
林湛很久没摘了,护身符是防水的,本来是江名然送给他驱鬼用的,带着带着就习惯了。
段琦一手抓方向盘,一手接过护身符,迎着光看了看,有个很小的小洞在中间,“这个护身符,是在哪个庙求的?”
“美国庙。”
见段琦若有所思,林湛说,“外人都叫他沐大师,就年轻时候长的像明星,在国内讲玄学,□□时期逃美国来的那个整天上电视忽悠的风水师傅。”林湛说,“这个护身符,是名然的爷爷临死前,给名然带脖子上的,说是能挡灾驱鬼,避邪发财。”
“沐大师……”
“喂喂,小心车!”林湛提醒道。
段琦把护身符还给林湛,前方铁塔已然在不远。
两人穿着便装,带着假发套,口罩规整,这些段琦老早就准备好了。led显示屏上滚动播出新闻,流感病毒高发提醒民众预防,因而密集区域的人们都准备了口罩,林湛与段琦的打扮也不是特立独行。
两人经过电梯口的排队区域,刚要拐进回字形栏杆排队的林湛,被段琦拽出来,“湛哥,咱们爬吧!”
“你搞笑呢?”至少有一百五十层好吧!
林湛仰望塔顶,抽了抽嘴角,克服重力运动远远累过客服摩擦力运动,虽然不少运动爱好者把攀爬此塔形建筑当成锻炼身体的一种,但他宁愿去健身中心骑动感单车。
段琦没有开玩笑,“如果你能坚持爬到顶,你就能克服世界上所有的困难。”
林湛觉得这话特别有道理,再想想,这不是他说过的话么?
当年江名然半死不活的时候,他好像也这么给自家经纪人灌过心灵j-i汤。
“湛哥,就当陪我一次,好吗?”
林湛鬼使神差的说了声好。
意识刹那间的丢失,眼前黑暗一片,脖子上系着的红绳火辣辣的。
等他回忆起自己说了个啥,段琦已经兴奋地拉着他朝着楼梯入口走了。
算了,就当体验生活。
两人从地下一层开始走楼梯,开始是两条腿在走,然后升级成腿在走胳膊抓着扶手用力爬,最后直接从直立行走的猿类退化成猩猩状态。
每到转弯处,遇到向下走的人,向上爬的人都会问,“还有多久?”
“很久……”
“三个小时吧。”
“两个小时……”
“一个小时。”
总之听到时间越来越少,从三个小时下降到两个小时,再下降到一个小时,林湛莫名的高兴,仿佛在漫漫无边里找到了希望。
虽然他移动的纵向距离并不是很长。
段琦是索菲练习生出身,体力出奇的好,连气也不带多喘一口。
林湛是爬一会儿停一会儿,赶不上段琦的时候,段琦就停下来等他,也不多说话,只是把手伸向弯着腰喘气的人,“再坚持会儿,就快到了。”
一会儿一会儿,加起来不要太长,林湛惊奇的发现,他的手术后遗症没有那么严重,往常背剧本超过两句就头疼,今天爬了那么久的楼梯,眼睛怎么清明的跟玻璃似的?
“大姐,是不是快到了?”
“还剩下三个转弯。”
林湛长叹说,“这次终于真的是一会儿了。”
已经深夜了,两人整整爬了10个小时的楼梯。
塔顶平台有休息区,段琦定过包厢,很好的观景区域,整个海都的城市景观,变成了积木沙盘那么小。
段琦看着塔下细密如蚂蚁的车水马龙,忽然说,“人,只有从高处看低处的时候,才会想要走向更高处。”
林湛趴在桌子上,同样思考着人生……本来有电梯,为什么走楼梯?
噼啪……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湛好歹把眼睛睁开,四周震天的叫喊声究竟是什么情况?
“喜欢吗?”段琦指着远处的漫天烟花,如色彩斑斓的蘑菇云,一朵又一朵的从天上打散,落于漆黑之夜。
世界上最美的花海,在此时此刻,盛开在海都的星月斑斓。烟花不间断的升起,从城市的四面八方,如梦似幻,通明万家。
林湛手扶着玻璃,几乎无法相信。
他看到的不是烟花,而是烟花的背后,以楼宇为幕布的电影片花。
海都连城片的中央商务区,以索菲大楼为中轴,向两边展开成长方形,无数灯光点,在楼前闪烁,组成了电影的流动。
那是不久前去西藏,他尝试着拍出来的三分钟样片。
开什么玩笑,黎苏连名字都还没定下的电影,他这个男主角连两句台词都连不起来……
“全城只有这个位置,能看到全景,”段琦把可乐爆米花拿出来,“我接任中华区总监,总得拿出点有意思的东西来,才能站稳脚跟。”
把生活浓缩在一张幕布上,让每个观众置身于变幻无穷的环境中,让他们与数不尽或远或近的人物错身而过,让他们与整个世界发生关系,这就是电影传达的感情。
把整座城市当电影院放映厅,这得砸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