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不下心,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过段时间再说吧,现在天冷不好赶路。”江宁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仰望满天星子。
司马夜也顺势躺了下来,掐了根草尖在嘴里嚼。
江宁偏头打量他,解下战甲漫不经心嚼着枯草的少年,其实还是原先那个阿夕,在他面前,他可以揭下伪装和背负的重担以及仇恨,江宁打心底里心疼司马夜,这个自己将自己束缚起来的少年。
“你是不放心我,我知道。”司马夜突然道。
江宁看着他,不禁莞尔,“我还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操心你,你需要我操心吗?”
司马夜吐掉草尖,瞥了他一眼,呛声道:“那你走啊!”
江宁拍了他一下,啐道:“我只两张嘴巴,又吃不穷你,现在就开始赶人了?”
司马夜笑了笑,笑容淡去后,认真的说道:“你有你的生活,我不想羁绊了你,带小三儿回江南吧,那边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江宁沉默了下来,良久,问:“那你呢?”
“我?”司马夜挑高眉毛,想了想,“我就这样啊,当月氏的王,代司马晴完成阿妈的心愿。”
司马晴,想到这个名字心就会无法抑制的疼。
司马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就算是刺上了火焰纹身,穿司马晴的衣袍,做他的王座,学他的神态表情,也永远变不成真正的司马晴。
天上的阿妈一定会怨恨他,抢走了司马晴的一切。
阿妈不会理解,他为什么要做司马晴,不是为了取代他,而是替他活下去,存在下去。
因为除了这个理由,司马夜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所以,他选择将这个人抹杀,这个原本就是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人。
次日,大营就迎来了一位远客。
当司马夜和江宁一起奔到辕门外时,司马夜就知道,江宁非走不可了。
秦少川风尘仆仆的跨在马上,一如两年前那一别,只是这一次,他要把江宁一同带走。
马上马下的两个人,目光绞的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司马夜悄然退下,送他们一方静谧的天地。
晚上秦少川求见,进帐就问:“我睡哪里?”
司马夜就稀奇了,“江宁的大帐不是有空地吗?难道还要给你另辟一处?”
秦少川咳咳了几下,含糊道:“小三儿很吵!”
“哦。”他佯装不懂,继续翻书。
秦少川一屁股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就饮,滚烫的开水呛的他剧烈咳嗽,桌子一拍,怒道:“你怎么待客的?”
司马夜放下书本,看了脸红脖子粗的秦少川半晌,才道:“我怎么待客?我有请你来么?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来了就要带走我的人,你有将我放在眼里?”
“你的人?”秦少川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你对江宁做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司马夜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秦少川突然站了起来,像是受了打击一样,来帐内来回踱步,眼风唰唰往司马夜身上招呼,走了半晌,突然意识到什么,又一屁股坐了下来,道:“你骗我,你们可是表亲,再说江宁倔得很,怎么也不会看上你!”
“秦大侠,烦请您收起您的自以为是,江宁看不上我,不代表就看得上你,即使是看上了你,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你没听说过世事无常吗?两年时间,什么都能改变,何况是感情,两年前,是你对他不屑一顾丢下了他!”
秦少川语塞,半晌才道:“我一直在关注这边,这次来就是因为你在西北闹得太大了,所以江宁在这边已经不安全。”
司马夜道:“你带走他可以,但要保证绝不会再抛下他!”
“这还要你说,我知道!”
“我会让人把小三儿接过来,你自己把握好机会。”
秦少川窘迫的干咳了两声,走到帐门前又回头道:“你收敛点,皇帝已经注意这边的动静,他不会放任月氏在西北独大。”
司马夜点点头,“我知道。”
三天后,秦少川带走了江宁和小三儿,送别时并没有什么离别的愁绪,司马夜在官道上,看着一行三人消失在尽头,直至和大漠长天融为一色,才返身回行。
江宁说,有些事看开了就好了,两年前,他纠结秦少川心系他的小叔云萧,这两年来,他常常想到这些事,心中就隐隐作痛,两年后再见秦少川,才知道他已经放下了,曾经那些在意的,早就随着时间淡化了。
司马夜在想,时间真的能淡化一切么?包括对一个人的爱和怨?
☆、38
“他每一次带着王军撤离时,都会将野狼唤来啃食那些尸体,大漠上常常有秃鹫和狼群争食,几十里外都能听到这种让人胆寒的鸣叫,月氏王的残暴,已经让大西北的各个散居部落闻风丧胆,其余四部已经投诚,宣布誓死效忠月氏王。”
五福低眉敛目,据实禀报。
贵妃榻上,段阡陌赤-裸着上身,由大夫在做中药艾灸,氤氲的烟气在室内弥漫,这一年多来,下人们都闻习惯了。
段阡陌下巴搁在交叠的手上,半阖着眼睛,鼻头浸出细密汗珠,背部的烧灼实在是有些烫人,那块皮肤都已经熏出一个陈年旧疤了。
“嗯,接着说。”
五福继续道:“秦少川十日前带走了江宁,带去了云萧先生配的方子,可能有几味药西北难寻,所以未见他按方子吃药,不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