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很晚,后来谈起季吉葬礼的规制,父亲只说:“无用之人,厚葬做甚?便按粗简的规矩办了吧。资财留给你建军,带入黄土都是陋人之见。”
第15章
季未带回为季吉送葬的季族兵甲,黑甲骑士百夫长三人,什长二十人。如今已经换守季府各要津。
季未与家老在议事小堂中商量着季吉葬礼之事,忽有卫士进门,报道:“七伯求见二少爷!”
季未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家老一拍入葬礼册,冷笑了一声:“为兄办葬,怎地让二少爷如此不耐?”
季未抬眼扫了家老一眼,整了整袖口,“如今家主是我,你再倚老卖老,小心家法伺候。”
走出了门堂,只见里正老人本佝偻着身子,伸起脖子往里面看,一看见季未眼睛便亮了起来,满脸的褶皱都牵出笑纹:“二少爷……二少爷呀!”
“七伯,里面请茶。”季未道。
里正老人握住了季未的手:“二少爷现在可威风了,我前日在城门口远远瞅见二少爷一眼,黑衣黑马,煞是提气。”里正老人上下打量着季未,又看了看自己沾满了泥泞的脚,道:“七伯就不进去了,别脏了二少爷的地。我来,就是想与你说几件事。”
“七伯不喜憋闷,那我们去园中坐坐。”季未带着里正老人来到了花园的石桌石椅旁,请入座了,立即有侍者上茶,七伯双手捧茶,呷了一口:“二少爷这茶好,苦中带甘。”
季未微笑,“几年不见了,七伯身体还好?”
“都好,都好。我孙儿写信回来说啊,二少爷带着他们,把东南边儿一座运铁的城打下来啦。我听着心里高兴啊!工坊有铁了,那还不得造许多兵器,威风了得?我就让老大去工坊看看,是不是造了许多铠甲,要是有余,也拿两件回来,给家里小子们穿。”
季未点点头,“正是,我这几天忙,还没来得及去,他们造铠甲造得怎么样?”
“唉,我正是要来说这个事呢!老大回来跟我说,造剑的工坊拿到的都是余料,自己都不够,勉强能给季城军换装。于是我家老大就问,那么多矿去哪里了呢?这才知道,大少爷要造什么编钟,什么缶器,运来的矿在半道就被家老劫了,运去造那些了。”
“真是岂有此理。”
“二少爷回来就好了,”里正老人站起身,“二少爷回来,族人们就都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家老除了挪用军铁,还有什么?”
“灾年克扣救济粮,丰年多加田地赋税,那都是寻常事了。”里正老人悠悠地道:“不过是仗着军中曾救过老爷的命,后来又受大少爷信任,其实要说,家老在季族中并无根基。族中人心,在二少爷。”
“我知道了,七伯请回罢。”
季未再一次与家老商议的时候,便问:“我记得兄长生前酷爱乐器,那几套鈡缶也一道带到墓里去不成?”
家老道:“这个是自然的,这才显得隆重。”
季未道:“可这些乐器当初造的时候,耗费矿材极多,我想把它们再融成兵器战甲,配备军队。”
“大少爷尸骨未寒,二少爷就做这样的事?不怕老爷寒心么?”
“父亲也是不厚葬的意思。”季未抬眼,“再说隆重不在于陪葬品的多少,而在于心诚。家老既然这么关切兄长,不如就令你陪葬,岂不全了你这番忠心?”
“你你你……”家老站起,双目圆瞪,案上茶水碰翻了一地:“我去找老爷评理!”
“来人!”季未喝道。
从门外冲进两个黑衣武士,季未一指家老:“把他给我拿下!”
“是!”
“老爷不会饶了你的!老爷……”家老被一团东西塞住了嘴,双足一软,被拖了身子出门去。季未立即召集随行的百夫长三人,什长二十人,令百夫长其中资历最长者为新家老。另外的什长则接手分管工坊督造、与溪山消息联络、田赋收缴、要塞练兵。一切行动,一如行军;一切命令,一如军令。
季未以守丧为名留在季城整整一年,整饬军队,安民守田,修缮联结溪山的驰道,赶造骑士黑甲,将季城军与溪山军整军重编,互为犄角,联动驻防。
此间,季未多次去溪山考察民情,因溪山住民皆是韩国故人,所以安抚颇花了些心思。季未总结之后,上梁王《治韩故地十疏》,梁王纳之。
有一日,季未前往溪山练兵时,忽闻韩国偷袭宜阳之地,便带季族黑甲武士五千人,前往驰援。韩国武卒此战,本以为解决了驻防宜阳之军,黑甲骑士从大京开来,少说要十日,便没有防备。只管搬运铁矿,想趁着这段时间补充韩国军铁。
季未从溪山发兵,沿溪水而下,直击宜阳腹地,军中许多将领都是打过宜阳的老兵,战力非凡。
韩国将领登高望去,但见黑压压一片黑骑武装驰来,以为大京援军已到,心下大惊之后,便先怯了七分。季未率军突袭之下,韩国武卒立即溃不成军。
大京支援的军队尚未集结的时候,季未已经带领季家军收复了宜阳。
战报向雪片一样飞往了大京:
“报!韩国武卒偷袭韩故地!”
“报!宜阳被围,守军不济。”
梁王闻报大怒,他还不知道韩国攻宜阳,是想与他举国大战,还是想夺此一城;是想仅仅骚扰一二,还是与他国合谋,黄雀在后……但梁王心中十分清楚,梁国如今已经没有能力再打举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