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缩在墙角只不敢作声,更加不敢脱衣服去洗澡。
窗口那些喽啰正一脸邪笑吆喝着要他们赶紧脱衣服清洗,忽然只听背后有人说:“你们不快去干活儿,在这里猫着做什么?这房子里难道有蜜?”
那几个山贼一看后面来的人,赶紧陪笑着支应了两句,然后一溜烟儿地走了。
李固大着胆子往窗外一看,只见来的那人一身白缎袍子,长条身量,一个白脸子,长眉大眼,虽不十分英俊,但也相貌周正,拿这一身衣服一衬,竟也像是小白龙一样。那人向房里望了望,便转身走了。
这时旁边有人问:“那是什么人?倒是个好人,来给我们解围。否则若是我们在那些人面前脱了衣服,他们被这皮肉一诱,可不就是像豺狼见了血一样么?还不马上扑上来!都是男人,他们的心我们有什么不晓得的!”
李固尽量沉着地说:“那乃是桃花山的二寨主,好像叫做什么小霸王周通,我看他倒是个难得的善心人,前几天也是他喝走了那些喽啰。”
一个车夫说:“可怜如今我们的大员外竟救不得我们,全靠着山寨的大王来救。不是我说,俺们那卢员外素日何等英雄?把普天下人都不放在他的眼内,觑得俺们这般人更是如同尘埃草芥一般,横着性子往山上便冲,如今却又怎样了?他那般厉害,怎的不能将俺们都救了出去,带领归家,各找各的老婆?他自己也只落得一身受苦,只可怜我们也跟着吃挂落,没有大英雄的本事,却也要陪着英雄一起服刑,却又何苦来哉!李都管,您老先请!”
李固默默脱了衣服跳进浴桶里,擦洗了一回,也不敢十分搓泥,就这么几桶水,后面还有人等着要用。
他耳朵里听着众人的抱怨,眼见得自家主人的威信是一层层跌落,俨然已经走下神坛,虽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也要为主人辩护上两句,但李固心中却有一种隐晦的痛快。
这种心思不能明言,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毕竟卢俊义对自己有活命大恩,而且自己如今又端着他的饭碗,但卢俊义往日那尊贵强横的凌人姿态实在让他吃不消,行动便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再就说“你省得什么?再要多说,拳脚相待!”看在恩义的份儿上自己又不好有什么说话,在世人眼里只怕任凭卢俊义怎样对待自己,自己都应该逆来顺受,报答他的大恩,但自己也是有气性的,天长日久却又怎样忍得?
因此这一次卢俊义出事,李固纵然为他也为自己这一班人的安危贞操担忧,但私心最隐秘处却也有一种难以解释的窃喜,脑子里有一次竟冒出“自作自受”这四个字来。
李固等人一直被监禁到七月份,虽是炎暑未消,但毕竟已经金风乍起,总比盛夏间让人更舒服一些,让这些被囚之人心中也不那么烦乱,他们也都是男人,自然知道天气越是炎热,男人的情欲便越容易高涨,况且夏天穿的也少,薄纱衣服袒胸露腹的,却不是勾着人家往身上骑?现在天气渐渐凉了,人的气血也日益平定下来,总不会再动辄有险了。
这一天上午,还没到吃饭的时候,门上挂着的大锁便咣啷一声落了下来,然后牢门一开,苗雪山带着周通走了进来。这些天来一直心情凄惶的俘虏们一看山寨的大寨主来了,登时如同冤狱里的囚徒见了亲审牢狱的皇帝一般,这一下终于有了面圣的机会,可以尽情申诉冤情,于是哗啦啦全都跪下,屋子里一阵乱嗡嗡的哀求声,宛如一群苍蝇。
苗雪山笑着一抬手,道:“尔等且不要吵,我且问你们,这两个月来在我这山寨待得如何?桃花堡对你等可有亏欠克扣么?”
那些伙计伴当一愣,纷纷地说:“大寨主这山寨待我等甚好,酒饭不亏,小人们每日都吃的饱饱的!”
苗雪山笑容愈发灿烂,道:“既然如此,你们可愿意留在我这堡子里?”
众人登时吓了一跳,连忙都摇头道:“大寨主饶命!我们要回家!”
人们心道,开什么玩笑!在这里虽然不担心挨饿,但却成天害怕被非礼啊!若是那些喽啰们狂性大发,将自己也拖出去,像那班先头擒捉上山的苦命奴才一样,被压翻在草丛中干得屁股开花,自己这命可就太惨了!
这时李固紧爬几步,来到苗雪山脚边,两手抱住这俊美官样之人的小腿,哀声道:“大堡主,非是我等不识抬举,实在是各人自有家小,父母妻儿都在大名府,难以远离。我等皆是升斗小民,本无远志,只合当归,还求大堡主手下超生,放我等回去。若堡主肯放时,我等归家后将恩人的名姓写在红纸牌儿上,旦夕一炷香,祷告拜谢恩人,向上苍为恩公求祷多福多寿多男子!”
后面众人听了心中暗自佩服,不愧是李都管,读过书的人说出话来就是好听,比俺们这些不识字的人强上好多,难怪卢员外那般信托倚重,每日拨万论千尽托付与他,手下管着四五十个行财管干,果然好个谨慎周到的人。
苗雪山修长莹白如同玉条一般的两根手指轻轻托在李固下颏上,将他的脸抬了起来,李固迫不得已仰面看着这邪魔般的大寨主,一颗心克制不住扑通扑通直跳,一双眼睛里也带上了波光,泪点盈盈地望着这大王,两唇也不住颤抖,显得分外凄楚可怜。
周通在旁边见了苗雪山这轻薄样子,恨得悄悄伸出手去,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苗雪山回头冲着周通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