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北当然是断然拒绝,还怕方漱误会,跑得远远的。
边淮帮完忙,带着缪夫人先去查了鸣凤阁,分好了足够的报酬才去玉京,要去给腓腓买鱼。
“现在忙啊,”江琛让他自己去,“赶紧趁这个机会,给广厦透透气,透透光,不然我院里的竹子长不好!”
修仙者做什么都比凡人快,很快就将整栋广厦全部打通,从上面搬了一堆东西到底下,再不能住人,开了很多扇窗,终于让广厦底层的百姓见到了阳光。
斩妖铃也在之前就撤下来了。
这就是霜刃来到这里时,所见到的样子。
“人间果然很美,”她自言自语道,“先生应该再来看一眼的……”
寸心先绕过方漱,去见了溪北。
“连图案都没有啦?”她拉着溪北的手臂,来回仔细看,还想看别的地方。
溪北面红耳赤地推开她:“化神的时候就当作药材消化掉了,刚才又用光了夜合的法力,所以以后身上都不会有那些痕迹了。”
寸心:“太好了!以后全部都是我的了!”
溪北笑道:“本来就都是你的。”
无名跟着连吞去见渡情,与他们喝了杯酒。
“上次还没来得及说,我终于听说你和霜妃的故事了,”连吞笑道,“挺感动人心的,但是考虑到我还欠你人情,就不多谈这件事了。”
渡情看着头顶的梨树,自己给自己倒酒。
“算不上你欠我的,”他叹气道,“段遗星的天字号从前就辜负过霜妃,早该有这一天了。”
连吞:“这个没听过,怎么讲?”
“夜合知道吗?”
渡情右手比了一个花开花合的手势。
连吞:“知道一点,没听过细节。”
“合欢树是有灵根的,听见乐声就会共情,能开能闭,还能随风起舞,被蓝霜天从沙洲里找到,用来控制手下人。
“她从前有个叫做华年的乐器,只要把合欢的种子埋在人身体里,奏起乐器,植物在人皮肉下起舞,就能使人痛不欲生。
“当然,自从她当年在焚炉犯下过错之后,人们就开始传言说她能操纵人心,后来她就没有再鼓瑟。
“因为她怕这种传言会引起广厦百姓对蓝霜吹的怀疑,看破她的妖修身份。
“但是蓝霜吹是妖这件事,最后还是被人知道了。
“因为天字号在入生死门之前,一直在蓝霜吹手底下做事,也就是后来高义的位置,曾经骗取过她的真心,不仅没有种下夜合,还知道了她妖修的身份,甚至骗她说出了自己的弱点,也就是妖类和人类不同的听觉能力。”
无名:“他那时是段遗星的人吗?”
“不是,”渡情捻着一片掉落的花瓣,“他是得知了世家密匙的密辛,打算往更高处爬,所以主动带着妖修的秘密投靠的段遗星,后来才有了斩妖铃。”
连吞:“死有余辜。”
三人喝过一轮,连吞去上了一支香,与无名一同告辞,渡情不送。
连吞:“去见见段三公子?”
无名摇头:“算了,仁至义尽,去了只会听他发脾气。”
连吞又找到缪夫人,让她给连珠带去一枝红树的枝桠。
无名:“没有别的事了吧?”
连吞回头看看这个待了十多年的地方。
“没有了。”
溪北要随寸心回天外天,霜刃留在了蓝霜吹身边,寒魄则带来了江琛。
“去浣雪坡,一路吧。”
江琛显然已经知道南门雪逝去的事,表现得很淡然。
无名:“你不留在这里接手广厦吗?”
江琛摇头:“有霜妃在,没什么大事,段三公子也是聪明人。”
只是众人再度回到浣雪坡,那个满头白发、笑容温柔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化雪时比落雪时冷。
他们赶到雪榭时是晚上,那个人如一缕月光般随风消散了。
只留下雪榭旁一株寒梅,开得正好。
江琛借来连吞的梅稍月,弹了一首隽永的曲子。
连吞站在远处的雪地里看着月,无名看着他。
“我听出来了,”无名说,“是春雪将融,是不是?”
连吞笑着点点头。
“你看天上那朵云,”连吞说,“可能就是寸心和溪北的家,虽然天地如此广阔,但在他们心中,只要能在一起,哪怕是方寸之地,也甘之如饴。”
无名拂起衣摆,在雪地中坐下,将蒙面巾摘掉收起来。
她掬起一捧玉尘雪,吹散在风中。
“你知道吗,”连吞也挨着她坐下,“霓尘就是取的这个意思。”
无名:“这片雪?”
“对啊,”连吞笑着在雪上画了个圈,“腓腓只喝玉尘雪,又怕烫,边小狐狸就用陶瓷给它盛水,又用冰冷的火焰烧水,这样就不会将鼎烧热,随时能给它喂水喝。”
无名想到连吞曾经很想碰霓尘的样子。
“我小的时候,也喜欢在圆形的东西里待着,尤其是陶瓷这种冰凉的东西,能把自己围成一个圈,”连吞自嘲道,“第一次看到边小狐狸想要炼药,腓腓躺在里面不出来的样子,我就很想要霓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