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谁说不是呢?这小子天天不消停。”
看着怀里泪汪汪的吃着面包的孙儿,陶老师一边感叹,一边心疼的拧开一瓶矿泉水,送到孙儿起皮的嘴边。
“哇!奶奶!我要娃哈哈!”
两三岁的娃娃,还不懂事,说话有时候都不利索,哪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最近都没了好吃的好喝的。
小孩子不懂天灾是怎么回事,大人又岂能不明白?
陶老师眼泪顺着眼角纹横流,嘴角哆嗦好久,才抱着孙儿劝:
“这里没有哇哈哈,等咱们回家,奶奶再给你买。”
孩子受苦,是每个长辈心最痛的事情,可这有什么办法?灾民安置点连矿泉水都是有数的,更别说小孩子喜欢的那些小玩意。
大水肆虐一个多月了,外面的物资运不进来,本地工厂多已停工,物资严重匮乏,有钱都买不到东西。
讲真的,遇到这种事,有馒头面包充饥,已经是政策好了。
自从离开家来到体育馆落脚,这孩子几乎每天都要哭一场。
也许他不懂事,但他本能的就能感受到空气中压抑而又恐怖的气氛。
好不容易哄好孙儿,陶老师再次与李凤霞搭话闲聊:
“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这洪水也不知何时能退去。咱的新房子,还没住几年呢!墙怕是都要泡毁了,那么多家当,早知道就该选楼上,不该听我家那口子的,说什么懒得爬楼梯,也许二楼淹不到呢……”
林艺在北京没回来,李凤霞一半心思都在家里头,听同伴忧心忡忡,她也难免叹气。
虽然贵重东西都随身带了出来,可家里头那么多东西,可都是好几十年攒下来的,她的书,她的铺盖、家具、电器……
“恐怕淹的不成样子了吧!这两天这么凶,也不敢回去看看。反正该套袋子的都套了袋子,该装的也装了,听天由命吧!唉!去年刚买的电视机,原本想着孩子难得高考完了,可以轻松轻松,结果还没看上几回,就得便宜那群水鬼!”
陶老师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世上哪来的水鬼!还看电视?咱可都是传播科学的园丁!你这老家伙,可别教坏了我孙子!”
“切~让我教我还不教呢!我可是教出了一个状元!你还嫌我!”
“呵!物理可一直是我在教!”
困在此地,两人也是无聊,才会时不时斗斗嘴。
大大的体育馆里,一张张凉席整齐铺着,市民聚集在此也无事可做,除了烦躁的摇着扇子看看天,就是看看电视扯闲篇。
政府很大方,为了缓解众人情绪,体育馆里高高挂着俩大彩电,只要没有停电,就会开着。
俩老太太正争执着,余光一瞥,却见央视新闻正在报导政府各项救灾事宜。
镜头停留好几秒,两人目光不约而同锁定了电视上那个穿着黑白套装,拿着文件夹从镜头前走过的纤瘦身影。
“老李老李!这是咱小艺吧?我看着咋这么像呢!”
林艺的长相并不惊艳,可她身上有种气质,哪怕她站在人堆里,也是特别的那个!
“唔……刚刚电视里说的是外交部国际救灾中心?”
李凤霞轻咳两声,故作矜持。
陶老师翻了个白眼没接她的茬。
“那就没错了!”
见陶老师不接茬,李凤霞只得自己接上。
“小艺怎么会去哪里工作?之前不说去机场当志愿者了吗?”
穿着职业套装,一看就是在干坐办公室的活儿,陶老师想不明白。
最近山林市经常断电,再加上已经从家里撤离,祖孙俩已经好久未曾打过电话了,李凤霞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林艺在学校没有固定的联系电话,她总不能天天用公共电话给她班主任报平安,再让人转达吧?
“唉!早知道这水这么大!我就该去北面儿住几个月再回来!华北好像情况不严重,过去租房子住几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得了吧!你这一大家子,你能丢得下?你儿子媳妇都还上班呢!”
“我丢不下,你有什么丢不下的?我说,之前去北京,你就不该回来!”
李凤霞没搭这个话茬,借口遛狗,背着放着贵重物品的双肩包,牵着黑虎出了体育馆。
体育馆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旁边就是山林市最高的一座山。
黑虎最近吃不好,看起来不太精神,李凤霞牵着他慢慢走在上山的石板路上。
八月的天,又闷又热!
今年雨多,天晴的时候,鸣蝉几乎是争分夺秒!叫得人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爬上山顶的凉亭,李凤霞擦着额头的汗,坐在凉亭前的台阶上,默默摸着黑虎的头,眼神却是落在了不远处那片山林里。
如今这情况,她若是眼巴巴的跑到烈士陵园去看那座墓,怕是不妥。
毕竟这会儿谁还会有闲心去那儿啊!
虽然之前因为孙女见义勇为的事,组织上关怀,把林艺的出身摆在了明面上,大大降低了她们的风险,可她要是盯着那座无名墓不放,一旦出了纰漏,绝对不可挽回。
当年儿子的事,事后她多少知道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