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把这个事情跟子烨师兄、未央师兄报备一下比较好。”
荀翊诚恳的提议了一句,下意识的把曲清悠给忽略了,她是那种即使真相摆在眼前也能找到理由去反驳的人,也只有卿子烨和柏未央还有提醒一下的价值。
可尽管如此,真的要平心而论的话,荀翊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个提醒能起到什么作用,看看大家之间的相处模式就能知道。
如果角色变换过来,荀翊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到继续毫无芥蒂的去相信对方,所以面对卿子烨和柏未央的动摇和疑问,他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想法。
真正的信任是当全世界都在怀疑你的时候,那个人还是从一而终的相信着你,而不是遇到什么事都要事先打个招呼,要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做再多的准备也架不住各种突发事情降临在你的头上。
文素也赞同荀翊的想法,相不相信在于他们,她们自己总是要先表个态的,哪怕敌人真的打上门来起码还有个心理准备,而不是和映雪山下那样,差点连自己的内部都先垮掉。
千万不要相信什么“清者自清”这种屁话,舆论的力量从古至今都是一把不容忽视的利刃。
四人的小会议开完了,正要和卿子烨和柏未央交底的时候,柏未央迎面走来,那复杂的神色让文素条件反射的头皮发麻。
讲真,她最怕这群人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了,因为通常这种表情的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永远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苏姑娘醒了,范无救让她恢复了神智,她现在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柏未央咬了咬下唇,想起那个少女明明恢复了神智,不再像个人偶一样毫无知觉了,可是当她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绝望的让人心如死灰。
她能好得了才怪!
对于苏梨来说,大概也就睡了一觉的事情,醒来之后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曾经的心上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被炼化了一半的身体,鬼不鬼,妖不妖,这种天崩地裂的差别,心再大的二愣子也得疯!
文素几人立刻赶到苏梨的身边,在范谢两兄弟的帮助下,她的确恢复了神智,不是寂殊寒那种短暂的恢复,是真的回魂了。
少女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地面上躺着的了尘,一眨不眨的,仿佛闭了眼他就会消失在眼前一般。因为下半身被融在了桃树里,即使用尽全力弯下腰去,她也无法凭自身的力量摸到了尘冰冷的脸庞。
谢必安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画面,右手一抬,了尘的遗体飘悠悠的浮空起来,主动凑到了苏梨的手边,事实上苏梨作为一个魂体,是根本没有办法触摸到了尘的,但她还是怀着无限的温柔,一下一下的摩挲着那人的脸庞。
“苏梨,如今灼华已死,你也不必再受制于他了,且随我入地府等待轮回便是。”
比起谢必安,范无救其实更“不近人情”些,所有人都在保持着沉默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打断了这最后的诀别。
像是知道自己的兄弟要说些什么求情的话,范无救赶在谢必安开口前指了指另一边的山头。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鬼魂是不能见光的,苏梨的魂体被炼化成这个模样,轮回前还得先找判官大人看看怎么把她从树干上分离出来。”
死了一个了尘,总不能再把苏梨给丢了,谢必安见状也只能闭上了嘴,对于地府的规定,凡人和修仙者都无置喙的资格,所以即便文素她们再怎么可怜苏梨的遭遇,此刻都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范大人,能帮小女做最后一件事情么?”
苏梨说着这番话时,眼睛却自始至终没有从了尘的脸上移开。她细细摩挲着男子还留有余温的脸颊,指尖细细密密的流连反复,似乎要把对方的模样深深地,深深地铭刻于心。
范无救不知道苏梨还有什么心愿,但人都已经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可拒绝的余地,他点了点头,问:“你且说,能办到的话本官定不推辞。”
本来说这句话的时候,范无救还在想着,如果苏梨提出什么诸如想要让了尘复活这样高难度的事情,他要怎么委婉的表达“臣妾做不到”时,苏梨已经很快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还请范大人费心,帮小女一个忙,把这秃驴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吧?我实在看不惯他这个样子,这可比他那年当乞丐的模样还要丑上百倍,扎眼的很。”
苏梨边说边摇头,话语里是百般的嫌弃,若不是她眼中的温柔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文素都要以为她是真的不待见了尘了。
范无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虽然不明白苏梨是想做什么,但她的要求当真是无伤大雅,反而让人觉得更可怜了。
于是范无救也不多话,当即按照她的要求,用法术给了尘换了个模样,说是换个模样,其实也就是变回了了尘没有出家时候的样子罢了。
脱下了宽大的僧袍,穿着普通的鸦青色书生长衫,原本光溜溜的脑袋上重新长出了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披散一地,微微凌乱的刘海遮掩了清秀的眉眼,定睛一瞧,还真是个细致的文弱书生相。
乍一眼瞧过去,让人不由得想起了《倩女幽魂》里的宁采臣,倘若不是那惨白到像死人的脸色,地上的男人也不过和那读书累到睡着了的学子们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