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洛风栖说过,这支影卫是只有当朝登基在位的皇帝、亦或是确定的皇位继承人才能调遣的……”宋挽之呆愣。
父皇当初将这对金步摇交给她的时候,只说了这是可以在关键时候派帮手救她一命的东西。除了如何调遣的方法,其它父皇什么都没有多说。
所以直到被洛风栖当做长姐绑架之前,宋挽之甚至还一直以为这金步摇上的两只鸟只是普普通通的青鸾,而非凤凰。
而世明既然说阿隼是父皇钦定的下一位继任令主,那么这样说来……
宋挽之的身子陡然僵硬,她忽然有点不敢往深处想。
世明点了点头:“对,先皇是个未雨绸缪的人,当初他早已为你哥哥铺垫好了一切。如果不出意外,当初继任皇位的应该是你哥哥五皇子,而非如今的三皇子。”
“不可能的。”宋挽之震惊,声音都带了些颤抖:“如果父皇当初真的打算让哥哥继位,那又为何这么容易便听信了三皇兄的栽赃陷害,害得哥哥死于乱军暗算!甚至还逼死了母妃!”
旧事重提,原本终于结痂的伤口,又再次被活生生撕裂。
世明懂宋挽之的痛,轻抚着她的发柔声道:“殿下还记得贤妃娘娘和五皇子出事前几个月,先皇曾得过一种慢性病,中途虽莫名其妙地好起来,但最后又突然暴毙而亡么?”
宋挽之点点头,当初父皇临终前还是她进殿侍疾的。
御医说父皇当初得的是风疾,是一种非常古怪的病。一旦发病时全身骨头疼得厉害,丧失意志、发起狂来恨不得把自己的骨头敲碎。
“其实先皇并不是得病,而是中毒。”世明叹了口气:“当初先皇暗中安排五皇子继位的事,被眼线走漏了风声。三皇子便买通先皇身边的公公,对先皇下了这种可以消磨人意志的奇毒。”
宋挽之忽然不说话了。
“三皇子以解药做筹码,要挟先皇将五皇子流放,先皇最后只能同意。但这种慢性毒并没有解药,三皇子所谓的解药也只是暂时麻痹疼痛,因此才导致先皇最后的暴毙而亡。”
世明将宋挽之搂的紧了些:“虽然先皇当初是受人所迫,但我也没想到,即使当初先皇的意识不清醒,但他还能记得将影卫传给你。”
“他或许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个好帝王,但心中确实未曾有片刻忘记过你们。”
“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宋挽之闷声问了句。
“影卫的新令主至少要经过三年的筛选和训练。当初选拔阿隼做令主时,贤妃娘娘和五皇子便已清楚继位的事了。后来三皇子从中破坏,他们也是知晓的。”
“什么?!”宋挽之猛地抬头看向世明:“既然他们都知晓,为什么母妃还要用自裁去自证清白!父皇心里明明清楚哥哥是无辜的!”
“当时三皇子的爪牙几乎占了朝臣中的全部,如果贤妃娘娘不将计就计,只怕连殿下你的性命都保不住!”
“不会的,不会的……你都说过新令主继位至少要三年的筛选和训练,从哥哥出事到父皇死最多也不过一年的光景,如果当初阿隼真的是令主,你又怎么可能在阿隼之后这么快成为新的令主。”宋挽之使劲摇着头,还是不肯相信。但她潜意识里又明明知道,世明是永远不可能骗她的。
她一直以为父皇是个疑神疑鬼、淡薄亲情的败类,母妃爱的也只有哥哥。她信这件事信了整整六年,她对父皇的恨也在心中滋养生长了整整六年。
如今忽然有个人告诉她真相不是这样的,她忽然感觉世界都塌了,这六年来她都白活了。
“影卫的令主选拔极其严苛,除了最基础的武艺,还有各种心性的历练和折磨。当初阿隼通过考核时,几乎也只剩半条命了。”
世明垂眸看着宋挽之,感受着她身上渐渐冰冷的温度,忽然有些不忍再说下去:“自古令主的继任只有两种途径,要么就是通过选拔,要么,就是为新令主而死。”
☆、春暖花开
所以那次流放遇袭的时候,阿隼明明应该帮助哥哥离开。但实际上阿隼却因为哥哥的命令,舍命护送她和世明离开,直到最后被叛军乱刀砍死……
想起阿隼惨死的样子,又回忆起母亲和哥哥死前的模样,宋挽之忽然觉得两眼有些发黑。
她想说什么,可是扯着嗓子,赤红着一双眼睛,直到脖颈都泛起青筋,她却发现什么都喊不出来了。
“没事的,挽挽没事的,都过去了,好吗?”世明抱着全身颤抖的宋挽之,柔声道。
虽然世明抱着她,但心里却没来由的慌乱。看着宋挽之煞白的脸色,他忽然有种自己马上就会失去她了的感觉。
没有人比世明更了解宋挽之。
如果他的殿下仅仅是因为误会了先皇,而感到内疚,那么她绝不可能会是眼下这般撕心裂肺到的模样。他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即使是几年前殿下想放弃自己的性命虽贤妃而去,她也是极平静极坦然的。
或许当年还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你知道吗,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他给了我那对步摇后,我就用那对步摇把他刺死了……”宋挽之双目模糊,她看着世明,但眼神空洞,嘴里一直默默念着,仿佛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