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提起桌上一只坛子,揭开盖子,帐内顿时香气四溢。他说道:“我这有美酒一坛,请你共饮。”
少丹不语,心想,这人城府极深,老子说,须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切不可心浮气燥,上了敌人的当,当下笑道:“难得这种地方还有美酒,本王恭敬不如从命!”
依拉洪摆开桌上两只碗来倒上酒,将手一伸道:“请!”
少丹伸手取过一只碗来,却不喝它,依拉洪自知他的心思,端过另一只碗,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只有你们汉人,才能将喝酒打仗之事也能写得这般荡气回肠!”说完一仰脖子,一口喝干。
少丹只是随意取了一只碗,见对方先干了,自知酒里未放毒,当下想到,我若不敢喝,岂不是让回蛮子小瞧了大唐,当下将一碗酒一气喝干。
如此这般,两人喝下三碗,少丹见对方脸上似笑非笑,心中猛然一凌,忖道,此地不可久留!
当下便伸手道:“你我既不同类,亦非同族,不陪了!”
依拉洪伸手一荡,冷笑道:“越儿是我最心爱之人,这琴是她最心爱之物,岂可给你?”
少丹大怒,骂道:“你这个无耻之徒,竟敢出尔反尔!”
依拉洪冷笑道:”汉人云,兵不厌诈,战场上何来无耻二字,今日本王便要拿了你,去换一人!”
少丹心中忖道,你想拿我换妹子,可万万不能,当下笑道:“咱俩想到一处了,本王也要拿了你换回鹘退兵!”
他心中想着先下手为强,话音未落,便五指伸了过去,依拉洪见他这一招如猛虎下山,来势势不可挡,急忙向旁一闪,却见少丹身子晃了一晃,那手指眼看要扣住自己脖梗,却迟了一分。
依拉洪身子闪在一旁,笑道:“我这二十年窖藏的美酒可不错吧,天下能喝一小杯不醉的人只怕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原来依拉洪有意扣住少丹作人质,逼迫河西镇开城投降,他虽在长安久居,家里却从来未断过给他送去美酒,是以他喝这酒半分醉意也无。
而少丹却是一时激动,血往上涌,酒劲顿时上来,一抓之下,竟没抓住依拉洪,头却一阵眩晕,幸亏他习武多年,身体远较一般人强壮,这眩晕之感,一瞬即逝。
少丹定了定神,正欲上前再抓依拉洪,只听四面八方扑哧扑哧帐裂之声不绝,十几条回鹘大汉撕开纬帐闯了进来,个个牛高马大,如狼似虎地向少丹扑来,少丹离依拉洪尚有丈余,瞬间便被十几条汉子隔了开去,少丹无奈,只得与这十几条大汉打斗起来。
便在此时,只见门口呯呯两声,似是有人被踢倒,段成志与莫尔哈特两人先后奔了进来。
段成志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少丹身边,将腰间绑缚的腰带一扯一抖,手中顿时多了一件兵刃,围住俩人的回鹘人只见灰光一闪,众人头上噼噼啦啦一阵乱响,几名士兵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被打晕在地。
段成志奔进帐中,一脚踢倒两个回鹘人,一扬手,射出八枚飞镖,只听啊啊之声不绝,几名回人倒在地上死去。
少丹听段成志招呼,随手一扯,便扯下腰上丝带,在桌上一拍。将那张九霄环佩稳稳卷了起来,他将手一扬,将那琴背缚在他背上,右手一转,便将琴系在身上,左手翻手一扬,将另一名回鹘人打翻在地。
两人来时已商量好进帐后拿住依拉洪逼他退兵,未曾想少丹喝下酒失手,到底功亏一篑。
只听得帐外号角声响,脚步不断,两人却再近不得依拉洪,段成志心中忖道,今日拿不住他,只能将他射死。
当下他在怀中一探,心中好不叫苦,带来的飞镖已尽数射完,当下对少丹大喝道:“射死他!”
少丹段成志苦练这门技艺,百步之外自是百发百中,他会意,立时便从怀中摸出一只飞镖,手指一弹,便要向依拉洪咽喉飞去。
少丹射出飞镖,拿眼角瞥了依拉洪一眼,脑中突然想到,妹子心中爱这回人,若她日后得知此人死于我手,不知会不会记恨于我。他心念一想,大姆指便多了一份力,那飞镖便略偏了些方向,只听身后一群人大声叫嚷,依拉洪肩头已中了一镖。
两人边打边退,退出帐门,门外俩人的马仍在原处,少丹与段成志二人奔到马边,跨上马背,马儿仰天一声长嘶,向河西镇奔去。
依拉洪与莫尔哈特双双抢出帐外,见两人已奔出两丈外,依拉洪忖道,这俩人武功太高,若单打独斗,咱们只怕无人能及。只听身边莫尔哈特已大声喊道:“放箭,快放箭!”
俩人纵马飞奔,少丹的马是皇上那匹九花虬,来去快如闪电,它一声长嘶,跑在前头。
回骰人军营离河西镇城门不足五里地,此时却似是隔了千山万水,耳边只听见箭声不绝,段成志护在少丹身后,拿手中灰带猛挥,击落回面八方飞来长箭。
城墙上早已列队几百士兵,见俩人匆匆向城门奔来,一面开城门,一面拉弓搭箭,向俩人身后追兵射去,一时箭羽飞射,哧哧声音不绝于耳。
似是在一瞬之间,又似熬过无数夜晚,俩人奔进城门。城门刚一合上,后面追兵已至,见城门合上,城墙上又有无数箭羽射下,莫尔哈特问依拉洪道:“殿下,城中士兵已近弹尽粮绝,咱们现下攻城,半个时辰便可拿下。”
依拉洪摇摇头,下令道:“收兵!”说罢一夹马肚,自往帐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