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知道说话定是指自己,不觉住了手,支起耳朵去听。
只听另一人哼了一声,道:“我何曾苦恼过,殿下怎会变心喜欢一个大字也不识的野丫头?那日皇上差齐王去替殿下向突厥国求亲,殿下明明白白说了,最怕那些不懂礼教的番邦女子,殿下连公主都瞧不上,怎么喜欢她?”
小雨一怔,立刻明白窗外说话之人便是那个与自己曾在百花园为一把伞发生口角的孟慧,如今已是太子良娣,另一人称她“小姐”想来应是她带入宫的丫头。
只听那丫头又道:“不过她年轻,眼下还算有几分姿色,过几年人老珠黄,殿下只怕瞧也不会瞧她一眼!”
太子深夜将小雨带回东宫,这日一早孟慧起床便已知晓,她虽与太子妃同时嫁给太子,却并不得宠,宫女们也不敢惹事,孟慧问话,才支支吾吾应付一番。
孟慧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心中将前后之事默想一番,便料定太子与太子妃一早去见皇后定是为了这小雨。
她心中不觉气恼无比,太子先前瞧这女子眼神便异于常人,若这女子入宫,只怕自己从此便不会得宠。
心中虽是又慌又惧,却想起太子曾以“番邦女子不识字”为由拒绝向突厥国求亲,心中少不得以此安慰自己一番。
屋中小雨听见两人悄声说完便自去了,心中恼道:“这婆娘嫁了人还喜欢乱嚼舌头,改日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定狠狠揍她一顿!”
一连数日,太子每日笑声连连,他知小雨心头苦闷,每日变着法子讨她欢心。太子妃则缠着小雨教她轻功,小雨便随口教了她一些入门的法诀,让她每日换了胡服在院子里练功。到了第五日上,太子妃果然已可以连翻三个筋斗。
太子妃大呼过瘾,连着送了小雨好些东西。太子见两人和睦,心情更加舒畅,独孟慧称身子不好,时时处处躲着小雨。太子冷眼旁观,对她更不待见。
这日太子上朝回来,大步流星向屋中走去,却听一声娇叱,太子妃从一根枝丫上扑了过来,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稳稳落在太子面前。
院中的宫女连呼:“太子妃小心!”
太子妃心头却大为得意,问道:“表哥,你瞧我可长进了么?”
太子笑道:“表妹用心练功,可师傅请得更好!”
太子妃甚是得意,正要开口,却见孟慧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两人,便行礼道:“孟慧见过殿下、太子妃殿下!”
太子一脸笑容,道:“良娣从哪里来?”
他素日见孟慧,从不拿正眼瞧她,虽也客气,却只三言两语,孟慧见他今日主动问自己,想是心情极好,不觉咬住唇道:“妾刚去母后那里回来。”
太子笑着点头,正要再说,却见屋内伸了个脑袋出来,冲自己叫道:“你快来!”
东宫之中,便是太子妃也不敢对太子直呼“你”,太子一听这话却眉开眼笑的丢下两人,三步并两步向那人奔去。
太子妃知是小雨,不以为意,向宫女要来水喝了两口,又练功去了。孟慧尴尬立于院中,呆了一呆才向自己屋中走去。
太子进屋,见小雨笑靥浅浅立在那里,不觉心花怒放,想是自己诚信一片,终教她有所领悟,当下对她柔声道:“小雨,一会我去御膳房,再给你做一屉百合椰丝糕来吃,可好?”
小雨微笑道:“我今日不想吃,今日你教我识字可好?”
那日小雨听到孟慧与丫头说自己不识字,初时愤愤然恼怒,后来却想起吴越来,转而忖道:“吴越自小读书认字,说的话与我大有不同,少丹定因为她会吟诗作词才喜欢上她的!”
想到此间,便下定决定要学认字,将来还要学琴,少丹见到自己与从前不同,必然会转回心意。
太子闻言大喜,先前太子妃在母后面前满口应承要教小雨礼仪、读书,可一回到东宫,便缠着小雨教她轻功,早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
此刻见小雨主动要识字,太子自然大喜过望,当下便点头道:“一会用完早膳,我们去书房!”
两人在一处用过早膳,果然便去了书房。
太子东宫中的书房位于院中侧,恰一缕晨曦阳光斜斜从纱屉子中射入,照得屋中明媚如四月天。
小雨一入门便闻见一丝墨香,举头便瞧见对面墙头上悬着一幅字,上面写道:“上善若水。”
小雨歪着脑袋瞧字,问道:“可是你写的?”
太子笑道:“我随手涂鸦的,父皇说写得还好,命人裱了挂在这里。”
小雨只认得“上”字和“水”字,瞧那笔锋若有若无,时断时续,也不知道好坏,忖道:“少丹写得倒好看些!”
当下又问道:“那字是什么意思?”
太子笑道:“水利万物而与世不争,至弱却能穿石,遇阻则另择其道。人若如水,包容万物而知变通则无忧矣!”
小雨听得云里雾里,却又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只觉心中腾起一个谜团,只不知那起头的在何处,只得点点头,嗯了一声。
太子知她一时不能理会,当下笑道:“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咱们一个字一个字地学,总有一日,你能写得比我还好!”
小雨细细一想,觉得大有道理,拍手笑道:“对,我五岁练功,十年才练得如今这般模样!”
太子见她脸生笑靥,一双浅浅酒窝更添妩媚,心中忖道:“日后你嫁给我,我定不教你再吃哪些苦头!”
两人一时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