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生性狡猾,捕捉时多用兽夹,免不了会损伤皮毛。因此完整的狐狸皮极为罕见,沐萦之的那件狐裘是沐相给她的,以灰色为主,上面还夹杂着少许黑毛,饶是如此,这样的狐裘已是珍贵至极,今天到场的女人里,唯有三四个人拥有狐裘。
但易流珠这一件是雪狐裘。
雪狐极为少见,只在雪山之巅出没,即使是猎人,一生也难见得一次。
便是宫里也少有雪狐裘。
皇帝登基这么多年,也是今年才进贡上来一件。
皇后想要,懿安想要,甚至连太后都想要。但皇帝二话不说,便赐给了易流珠。
这也是易流珠进门之时,太后和皇后脸色如此难堪的原因。
“中原不是有句话,最好的宝剑要给最厉害的剑客,最美的鲜花要给最漂亮的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觉得这狐裘就该是属于你的。”易流珠笑道。
沐萦之自然感受到了周遭目光的灼热,忽然就觉得身上的白狐裘甚是烫手。
正欲推辞,却见易流珠以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
“那就多谢贵妃娘娘抬爱了。”沐萦之被那目光一看,竟是有些心软,直接便应了下来。
易流珠见她收下了,立马又笑得明媚起来。
殿中的人见她们俩站在一起,皆看得有些愣了。易流珠和沐萦之,一个明艳,一个清丽,一个妖娆,一个纯净,两人各有千秋,却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殊色。
当下便觉得自己应是乱入了天宫之中,撞见了神仙妃子。
只是众人只敢看着,却不敢赞叹出口。
“哀家有些乏了,却后头歇会儿,你们且随意些玩着,等时辰到了再一块儿往撷香殿去。”
年初一的中午,宫里都是要赐饭的。
太后一走,皇后也跟着离开了。
慈宁宫中的众人也就各自寻相熟的一处去说了。
沐静佳走到孙氏那边同她寒暄,沐萦之便不想过去。身边的易流珠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沐萦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萦姐姐。”还是温子清走过来打破了僵局。
“温妹妹瞧着气色极好,想来出嫁的日子很是顺遂。”
温子清笑了,却没有顺着沐萦之的话说下去,“前儿听说姐姐病得沉,今日能进宫,应是大好了吧?”
“大夫说等天气再暖和些就好了。”
其实沐萦之只是能下地走路了,身子还是乏乏的,若现在能躺着,她绝不坐着。
“真盼着姐姐早些好起来,也好去姐姐的书院见识见识。”
沐萦之是天成书院山长的事,早在苏颐于闹市中宣扬的时候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京城高门圈子里,对沐萦之更是议论纷纷。
偏生那时候沐萦之病得急,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流言蜚语的。
她足不出户在家养病,那些不堪的传言闹了几日,就淡下来了。
白泽替她去了书院几次,说去询问的书生不少,却只有一人留了下来,还是个被明德书院拒之门外的贫寒学子,因见着天成书院地方幽静,存书又多,还不收束脩,就留了下来。
沐萦之知道后,告诉冯亦彻用心准备春闱,先不要忙着收学生,这个留下便罢了,往后再要留人,需得让她看过文章再做定夺。
苏颐和冯亦彻自然以沐萦之马首是瞻,不单苏颐,连一向自视甚高的冯亦彻,都是吃住在书院中,潜心备考。
这么一消停下来,京中关于天成书院的议论也渐渐平息了。
“书院的事,当初也是一时兴起,碰到了那两个不着调的人,且不知该怎么弄呢?温妹妹见多识广,若得了机会真想让妹妹指点指点。”
“那我可记下来了,萦姐姐别光说说而已,回头就忘在脑后了。”温子清笑道。
“自是忘不了的。”沐萦之道。
当然忘不了,南安侯府的仇她忘不了,必得从温子清这边着手。
温子清像是对书院很感兴趣,又问起苏颐在乡试中考中头名的事,询问沐萦之是怎么指点他的,沐萦之没有直接回答她,反问温子清觉得有多大把握应试,温子清说了一下,竟跟沐萦之想得七七八八。
末了还笑了几句,“真不明白我那几个哥哥都是什么脑子,连考了这么多年也才出一个同进士出身。我瞧着要不是姐姐是沐相的女儿,我爹都要把他们送去姐姐的书院了。”
“我收人也是要看资质的。”沐萦之不咸不淡地说道。
言下之意,温家那几位公子,便是送过来也是不收的。
当初让苏颐去尝试考头名,是先看过苏颐的文章才有的决定。
苏颐于读书写文章这一事上是极有悟性的,从前是他没去钻研八股文,沐萦之做的,是让他在最短的时间熟悉八股文的套路。
这也是为什么沐萦之不愿意让苏颐和冯亦彻随意收人,如今他们还没真正打出名头站稳脚感,招进来的人若不能在科举中取得好名次,旁人就算没觉得苏颐作弊,也会认为苏颐那一次只是偶然。
她这阵子都病着,没有时间看那些求学者的文章,只能等春日到了,身子好起来再慢慢打算。
左右冯亦彻还没下场,不急于这一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