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往后退了两步,继续道:“老奴界越,本不该对王妃有所指使。只是王爷从小缺少关爱,以至于养成了独立要强的性子,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去努力争取,从来不需要别人来帮忙。但唯独有一样,他从不敢轻易去主动,那便是感情。无论是亲情也好,男女之情也罢,他都不敢轻易去触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种得到但又会轻易被剥夺的感觉,王爷曾深有体会。老奴这样说,不知道王妃是否明白?”
唐素染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张叔说的,应该是赵翊与皇后之间的那段母子情。
赵翊曾真的想要将皇后当做自己的母亲。
那时他刚失去母妃,父皇又不肯见他。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才会一夜之间失去了母妃的关怀,父皇的疼爱。更不明白那些原本对他笑脸相迎,嘘寒问暖的人,为什么都一时之间统统都不见了。
他只能将自己蜷缩在黑暗的衣柜里,以逃避那些同情的目光。他不需要同情,更不想听到那些冷嘲热讽。
是皇后将他从无边的黑暗中解救了出来。
她会用温柔的眼眸看他,会将他轻轻抱在温暖的怀里,柔声细语的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她也会用柔软的手将他的小手握在掌心里,一笔一划的亲手教他写字。在他与别的皇子打架时,她不问对错,一心护他。她曾为了他的一声咳嗽,心疼地去处罚那些照顾他的人,还会执着汤勺亲自喂他吃难喝的汤药。
她那样努力地扮演着一个母亲的角色,生怕他受到一点委屈。
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将重新拥有母爱。
他还记得自己放下戒备,第一次主动试着喊她“母亲”的时候,她激动地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将他一把揽进怀里,不停的说着:“翊儿,翊儿,我的儿子。”
可是在他已经适应了这样称呼她时,她却将他抛弃了,抛弃的那么容易,没有一丝留恋。
张叔像唐素染深深躬下身,道:“这几日,王爷失去了他努力得来的一切,甚至连他的生辰都没多少人记得。老奴知道,王爷心里极苦。可王爷一句“委屈”都不曾说过,情愿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阵子,因为王妃的陪伴,老奴能感受到王爷发自内心的开心,老奴打心眼里感谢王妃。”张叔直起身子,垂目道:“老奴恳请王妃,不要轻易的放弃王爷。王爷能够再次打开心扉,试着去尝试一段感情,实在是不易。老奴实在不愿看到王爷再次受到伤害。您今天一个人出去,王爷真的急坏了,害怕您会想不开,急匆匆便跟着您出去了。可是回来后便只是沉默着不说话,老奴看着,实在是心疼。”
唐素染一惊,原来赵翊一直跟着自己!那自己跟宋郁见面的时候赵翊一定也看到了?他……会不会误会什么?
该不会,他以为自己是特意出去跟宋郁见面的吧?还是说,他会以为自己私下里一直跟宋郁有着联系?
这误会,可是越来越难以解释清楚了!
张叔见唐素染沉默不语,又行了一礼:“老奴言尽于此,还望王妃能够体谅老奴的用心。老奴先告退了。”
来到前厅前,张叔正瞧见赵翊站在厅门前。赵翊眼瞧着唐素染的背影消失在长廊的拐弯处,才朝张叔露出一抹苦笑:“张叔,进来陪我吃点吧。”
接下来的几日,唐素染变的有些焦躁异常。至少在锦翠和香凝眼里,她们家小姐一定是出去受了什么刺激,要不怎么会一直在房里不停的踱步,嘴里还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什么?
她们不知道,唐素染只是在心里反复的斟酌着:到底该不该去找赵翊解释清楚。
要是继续冷战下去,依赵翊那个情商为零的木头脑袋,这个误会怕是只会越来越大。可是他也没开口问,自己就这样巴巴地过去跟他解释,又显得自己心虚,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解释还是不解释,这还真是个问题。
就在唐素染纠结间,唐倾菡的婚期便到了眼前。
长公主府的人来了几次,但每次都只是送些东西过来而已,对唐倾菡的婚事却是只字未提。
这不像是唐知墨的风格。要是搁到以前,唐知墨恨不得打个喷嚏都要派人过来请唐素染回去看看他。
可如今唐倾菡嫁人这么大的事,唐知墨竟愣是忍着没出声。
不过,这倒也在唐素染的意料之内。唐倾菡已明确说明与她断绝关系,自不会想见到她。唐知墨心里对唐倾菡有亏欠,即使很想让唐素染回去,也只能顺着这个即将嫁做他人妇的小女儿。
但作为嫡亲的姐姐,唐素染觉得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况且自己也实在是有些担心唐知墨那个爹。唐素染和唐倾菡不合,最伤心的莫过于这个爹了罢!
唐素染这次出门可以跟张叔交代了一声,将回家的缘由说了个明白。意思很简单,让张叔给赵翊传个话,免得他再胡思乱想那可怎么办?
唐知墨见宝贝闺女回来很是吃了一惊,瞬时激动地热泪盈眶,矮胖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不过是数日没见,唐知墨似乎比以前老了一些,脸色也有些憔悴。原本花白的头发似乎比以前白的更多了。
唐素染看着眼前的老人,有些不忍,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心疼道:“父亲,最近忙着妹妹的婚事,您实在是辛苦了。女儿不孝,原本该早些回来帮忙的,却到现在才回来,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