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板娘。”许安慧嬉笑着微微屈身行礼,宋芸娘掩嘴笑了,也和她对着行礼,打趣道:“那就辛苦许老板啰!”
李氏站在一旁,看到芸娘难得的欢快情绪和笑容,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大半年以来,宋芸娘终日意志消沉,郁郁寡欢,虽然在众人面前总是强作欢颜,但她落寞的神情和眼底的哀伤却瞒不住洞察一切的她。这段日子芸娘一心扑在开铺子、做面脂这些琐事上,精神有了寄托,整个人都有了生机和活力。
李氏心想,如果开铺子的事情能够转移宋芸娘的吸引力,减轻她的哀痛,倒也是一件好事,便道:“芸娘,既然生意这么好,不如等你出了月子后我们就搬到靖边城去,专心照料生意。”
宋芸娘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蹙起了眉头,有些犹豫和不舍,“可是……我们都搬走了,到时候萧大哥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李氏心中一阵刺痛,愣愣看着芸娘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安慧忙道:“傻妹子,靖边城的房子本就是你家萧千总先看好的,你还怕他找不到你们啊?”
宋芸娘愣了愣,也自嘲地笑了,“瞧我,怎么现在脑子越来越笨了,老是转不过弯来,怪不得萧大哥老是笑我傻呢!”
她笑得欢愉,目光柔和而悠远,似乎在回忆过去的快乐时光,李氏和许安慧在一旁看着,却是止不住的心酸。
五日后,宋芸娘生下来一个男孩。
这个孩子来得不巧,宋芸娘怀他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战争封城,先是困在靖边城里缺衣少食,之后又是萧靖北出事,她更是寝食难安、郁郁寡欢。因此,这孩子虽然是足月生产,却甚是瘦小,小小的一团裹在襁褓里,小脸又红又皱,像个小老头,声音也是又细又弱,像小猫一样。
宋芸娘生下孩子后就陷入了昏迷,柳大夫给她扎了针灸,又开了几幅安神补气的药喝了几日,这才渐渐恢复了精神。
身旁没有人的时候,宋芸娘常常侧头看着安静地睡在身旁的孩子,那么弱那么小,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她想起妍姐儿出生的时候,几乎要比这个孩子大上一圈,满头黑亮的头发,声音洪亮,两只小腿一蹬一蹬的力气大得惊人。可是这个孩子却安安静静地睡在那儿,不哭不闹,偶尔哭几声也是声音细小,睡着的时候呼吸声细不可闻,常常让芸娘生出他要就此睡过去的恐惧。
芸娘看着孩子便忍不住的落泪,生恨自己太任性,没有好好孕育这个孩子,对不住他。
她一落泪李氏、王姨娘他们便如临大敌,不住的唠叨,“使不得,使不得,坐月子流泪将来容易见fēng_liú泪的。你现在喂着奶,千万别胡思乱想的乱伤心,不然奶水不好,对盼哥儿也不好。”
宋芸娘执意要等着萧靖北回来了再给这个孩子起大名,所以现在仅起了个小名叫盼哥儿。
这几日,炕旁边总是围满了来看她的人,许安慧、田氏、张氏他们看到瘦小的盼哥儿后,回去就炖了鸡汤、肉汤、鱼汤等滋补品送过来,连声劝导宋芸娘,“喝不下也要坚持喝,你吃了就等于是孩子吃了。盼哥儿毕竟是个男孩子,养的弱了可不行。”
荀哥儿特意请假带着钰哥儿回来了一趟,甥舅两人头并着头坐在软蹋上,抱着盼哥儿逗了半天,可惜盼哥儿太小,无法与他们互动,只能时不时咿呀几句,也惹得钰哥儿兴奋不已。
钰哥儿跟着荀哥儿耳濡目染了这些时日,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有了读书人的儒雅气质和淡定从容的风度。荀哥儿更是兼具成人的稳重和少年人的纯净,他低首宠溺地看着怀里的盼哥儿,轻声与他说笑,眉眼间是温和的笑意。暖阳透过轩窗照射到这两个玉一般的少年身上,衬得整个屋子都有了光亮和生机。
宋芸娘看着已长成了清俊少年的钰哥儿,突然想到五年前的那一幕,当年尚是孩童的他随着祖母父亲一起从遥远的京城一路充军到了这里,在晚霞漫天的傍晚走入了张家堡,他趴在萧靖北的肩头瞪着乌溜溜的圆眼睛看着自己的情景几乎就在眼前,而转眼间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知书达理、懂事贴心的少年。
宋芸娘看着他越来越像萧靖北的眉眼,心中突然涌出一阵刺痛,暗自默念:“萧大哥,你快些回来吧,你看看这几个孩子,你怎么能舍得不回来……”
荀哥儿和钰哥儿学业忙,只住了一晚便要回靖边城。临走前荀哥儿特意同宋芸娘商量,“姐姐,下个月我便要去宣府城的府学读书了。我想到时候把钰哥儿一起带去,那边的私塾毕竟比靖边城里的要好一些,我也可以继续教导督促他念书。”
宋芸娘自然很是赞同,只是仍有些担心,“你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好照顾钰哥儿?”
钰哥儿笑了,俊朗的眉眼有了几分风光霁月的神采,“姐姐,我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还说我是孩子。”
宋芸娘愣了愣,也感慨地笑了,她看着眉目清俊、玉树临风的荀哥儿,心中是满满的骄傲和自豪,“说的是啊,我家荀哥儿已经是个大人了,都可以说媳妇儿了呢!”
荀哥儿嫩白的脸上慢慢飞起了红霞,半垂着头,羞赧道:“姐姐——”却还是那个爱在姐姐面前撒娇的大男孩。
宋芸娘忍俊不禁地笑了。一直低头看着盼哥儿的钰哥儿突然抬起了头,“娘,荀舅舅,我不想去宣府城。”
“为什么?”
“宣府城的私塾更好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