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条白练,一丝云彩也没有,碧空如洗,阳光就这么洒下来,晒得承钰在庭院里待不过半刻钟。
起初她穿的段越珊的一身女装,宽大了些,近日就得了一堆新制的衣裳,都是浅色的薄纱,又软又轻,蝉翼一般,正合适夏天穿着。
承钰惊讶地看着她,段越珊撇撇嘴,道:“都是王爷吩咐下的。前几月我们把恭王一家赶走了,占了他这王府,才发现这儿金银玉器数不胜数,这些好衣料还只是寻常。”
玉武哥哥什么时候吩咐的?她日日守着他,怎么不知道?
承钰换了身月白色的衣裙,很合身,雀跃地跑到厨房给陆玉武做汤羹。
等她端着煨好的人参鸡汤进屋时,他已经靠在床边坐起来了,正和一屋子的将领谈话。
众将士恍然见一个白衣仙女,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忙齐声告退。承钰向他们行礼,他们似乎还有些害羞,点头笑着走开。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光头和尚,长脸干瘦,本来刻板的面孔见了她更加严肃,弄得承钰都有些怵他了。
承钰听段越珊说起,知道他是个重要人物,帮了玉武哥哥很多忙,虽然似乎不大喜欢自己,但依旧笑脸相送。人走完后,才捧着食盒进来。
“让丫鬟们去忙吧,快过来,我都半日没见你了。”陆玉武向她招手。
她就把食盒放到桌上,向他走过去,两个人的手臂都伸着,还没走到架子床便被他一把拉了过去,跌到他怀里。
承钰立刻想蹭起来,因为怕碰到他的伤口。前几日就是这样,结果把胸前的一处刀伤碰出血了,她慌得什么似的,他却只是笑,幸好大夫赶来了,又把伤口重新处理了一番,没有大碍。
但这回他左手环住了她,她一侧脸贴着他的脖子,怎么也蹭不起来。就听他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之前还说要缠我一辈子的,不离得近些,我怎么让你缠啊。”
承钰羞得小脸通红,半月前她在他昏迷时说的话,没想到他都听到了,还记得。
“丫鬟们都在呢,快放开我。”这回她轻轻一推,就蹭起来坐正了,丫鬟把盛着热汤的碗递来,她接过后拿起汤匙轻轻搅动。
还有些烫,她又吹了吹,才给他喂了一勺。陆玉武看着她小脸认真的模样,眼底眉梢不自禁地溢出笑意。他的承钰穿了一身月白色,薄薄的纱衣熨帖在她身上,盈盈细腰不堪一握,衣襟上缀着的珍珠粒粒滚圆,散着温润的光华。
“承钰。”
“嗯?”
“你是九天上的小仙女吗?”陆玉武正张嘴要喝她喂过来的一勺鸡汤,话一说出口,眼见着汤勺就收了回去,被她放回碗里。
承钰努了努嘴,“我不是仙女,我只是饱受王爷奴役的小女子。”他右手臂缠着绷带,这段时间吃饭都得要她来喂。
陆玉武听她调侃,笑意更浓,一勺鸡汤又喂了过来,很香很暖。
她喂得认真,他喝得也认真,一时屋子里只听到汤匙碗盏相碰的清脆声。过了会儿,又听他轻柔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她垂眸舀汤,很耐心的样子。
“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辈子,跟着我这个逆臣……”他看到那只拿着汤匙的莹莹小手停顿下来,心里生出一丝恐慌。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许多次差点问出口了,却又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把话咽了回去。所以他偶尔抱抱她,试探她,她从不反抗,他越发患得患失,怕这只是一场梦。
见她半晌没有回答,他有些急了,又道:“你若只是因为没有地方可去,我可以悄悄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或者你跟着我也可,日后若是遇上喜欢的人了,不必顾忌我……”
话没说完,陆玉武看到承钰放下碗,缓缓地朝自己贴过来,两只手臂缠住他的脖子,小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娇娇软软的身子就这么依偎着他。
“我缠住你了,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淡淡的暖香袭人,闻得他心神俱醉。他抬起左手,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她的长发,心里的顾虑一点点消失,最后会心一笑,手掌落在她的发上,轻轻地抚摸。
“元宵后离开的那日,外祖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要护你周全。”陆玉武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老人呼退了丫鬟,留他单独说话。她说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世间再无牵挂,唯独放不下承钰。
外祖母让他许诺,在她去后,定不能让人欺侮了承钰,他当时连声答应,却没想到后来会遭人诬陷,自顾不暇。
家破人亡,他担着灭族的仇恨活下来,每日殚精竭虑地筹划,不是没想过她,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派过人去金陵打探,回来的人却带来外祖母过世的消息,以及她去了蜀地找她父亲。
他本想着,她到了蜀地,姨父必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却没想过那是孙怀蔚制造的假象。
陆玉武听承钰说起才知道,原来孙怀蔚把她关在金陵城外一处庄子上,日夜囚禁,也才知道了外祖母的死因。
他只后悔元宵那晚怎么没一刀子抹了孙怀蔚脖子,而仅是打了他一顿。
“外祖母还说了什么吗?”怀里的小人儿仰起脸望着他,乌溜溜的眼眸里泪光晃动。
“外祖母还交给我一封信,嘱我在她去世后交给你,只是,信我留在金陵王府中了,没带来。”
说罢两人都叹了口气,承钰想听到一切有关外祖母的消息,但既然信被留在金陵了,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