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无辜的。姑娘难道不想查明真相么?”
我叹道:“我自然想知道真相,可是又怕查下去……”
芳馨道:“姑娘多虑了。熙平长公主有功于国,且深得太后之心,在民间声名甚好,没有铁证只怕不能定罪,否则皇上与皇后早就拿下长公主府了,此其一。其二,徐大人的事已过去三年,最直接的证物想必都寻不见了。纵然查出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那又如何?”
“果真么?”
芳馨柔声道:“姑娘向来见事极快,只因身在其中,才乱了心神。待静下心来,自能迎刃而解。”见我默然,芳馨又道,“倘若真是老大人拿银子请别人赎了罪人出来,也不能就说姑娘的父亲与徐大人之死有什么关联。毕竟,花银子替人赎罪是积阴德的好事,世人一向是这样行事的,且朝廷也有这个惯例,或恩赦,或几年一赦,又准花钱赎罪减罪的。依奴婢看,姑娘只管去查,料想查到的也有限,应当不妨事的。”
心中焦灼,隐隐而痛。事涉熙平长公主和父亲,我一时六神无主,听了芳馨这番剖析,才慢慢安静下来。绿萼端了茶盘子进来,见我垂头丧气地坐着,也不敢出声。芳馨挥了挥手,绿萼放下茶盏,退了出去。雨淅淅沥沥下个不住,点点滴滴敲在心头,冷冷冰冰似要把魂魄都浸透。“姑姑说得有理。只是这道理皇后也应当知道,明知很难查,却还是让我去查。这又是为何?”
芳馨道:“一来皇后大约看事情过去太久,很难查出真相,故此想借姑娘和长公主的关系多少查出些什么来。二则想探知姑娘对此事是否知情,能不能从中寻到些破绽,锁定真凶或摒除长公主的嫌疑。三来皇后看重姑娘,自然也想知道姑娘的心究竟是向着谁的。因此三条,姑娘万万不可慌张。冷静谨慎,本是姑娘的长处。”
我痛喝了两口茶,方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听姑姑一席话,茅塞顿开。可若什么也查不出,也难向皇后回话。皇后最想看到的,是我的忠心。虽说选女官的事情最要紧,可人命关天,亦不可怠慢。否则皇后定以为我迁延不定,有首鼠两端之嫌。”
芳馨屈膝行了一礼,笑盈盈地不说话。我笑道:“姑姑这是做什么?”
芳馨笑道:“姑娘刚刚进屋的时候,那慌张无措的样子,着实吓了奴婢一跳。如今这个样子,才是奴婢见惯的。”
我一笑,拉着芳馨的手道:“没有姑姑,我寸步难行。”
芳馨微微一笑:“不敢当。不过既然说到此处,奴婢有一句话要请教姑娘。倘若当年姑娘按时去了文澜阁,那凶手会不会连姑娘也一道……”
我笑道:“姑姑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芳馨道:“姑娘与徐女史并无多少交情,当年却伤心得病倒了,焉知不是由此及彼,受惊过度的缘故?依奴婢看,既然凶手也不会顾惜姑娘,姑娘又何必颇多顾虑?按理行事就好。”
我微微冷笑道:“照姑姑这样说,我若不能查出些什么,便是对不住自己了。”
芳馨道:“姑娘明鉴。”
我沉吟道:“还有一事。从前我总是定期给父亲母亲寄家书报平安,如今这信恐怕也不能再写了。”
芳馨道:“为了不让皇后疑心,姑娘自然不能与长公主府有一丝往来。”
我颔首。心头放下一块大石,连绞痛也轻了许多。“从前不是不知道姑姑的见识,只是想不到,姑姑见事竟然这样快这样准确。姑姑总是说自己没有读过书,如今我却有些不信了。”
芳馨微笑道:“姑娘过誉。奴婢只是年岁渐长,多少有些心得罢了。”
我听了听雨声,又道:“卷宗都送到永和宫去了,姑姑吩咐下去,明日便收拾物事搬去悠然殿。”说罢拂衣起身,“前面快放学了,走吧。”
用过晚膳,高曜依旧在灵修殿南厢看书。趁喝安神汤的工夫,我便将皇后命我为他重新选女官的事告诉了他,谁知高曜笑道:“母后今天来大书房告诉孤了。”
我奇道:“既然殿下早便知道,怎么放学的时候不见殿下说起?”
高曜将空碗放在绿萼伸过来的漆盘上,依旧埋头读书:“这有什么可说的?孤早就说过,不论姐姐去哪里,母亲和孤的眼里都只认姐姐为孤的侍读。住在长宁宫或住在永和宫根本没有分别。鱼潜在渊,或在于渚。[90]况且孤也可常去永和宫看望姐姐。”
我笑道:“殿下信任臣女,臣女铭感在心。只是皇后已命臣女为殿下重新选一个侍读女官,殿下还是不要来永和宫的好。否则薄了那位新女巡,恐皇上与皇后不喜。”
高曜一怔,随即会意:“姐姐所言有理。”
我又道:“臣女明日就要去永和宫了——”
高曜打断道:“怎么这样急?不是还有些时日么?”
“皇后另外还有些差事交给臣女,臣女必得去永和宫,才能早日完成皇后的嘱托。殿下放心,不论臣女在哪里,臣女的心都在长宁宫。临行前有三件事要嘱咐殿下。”
高曜眼中隐有泪光:“姐姐请说。”
我笑道:“第一件事,是忠君体国,敬父孝母。第二件事,是请殿下务必珍重自身,牢记君子不处乱邦之中,不立危墙之下。第三件事,是请殿下心无旁骛,好好念书。除了这三件事,旁的事情一概不要多理。”
高曜道:“孤知道了。”说罢低头揉了揉眼睛,亦不忍多坐,不多时便带芸儿回启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