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意味着,沈梧州如今已然是有机会上殿的了。他并不知道当年陆戎和锦鸾郡主的旧事,不过他和张家的几位公子站得近了一些,从这几位公子脸上的表情来看,沈梧州便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他本能的不喜欢陆戎,这种感觉和看见顾寻川的时候并不相同。在看见顾寻川的时候,沈梧州只是可惜自己没有先他一步遇见张家的十七小姐,而见到陆戎的时候,虽然貌似他和顾寻川对于他的意义是异样的,可是沈梧州心头的警惕却更甚一些。
分明在妙妙的心里,这位顾二公子的分量更重,也就是说,在这件事上,分明顾寻川的赢面更大一些,可是沈梧州偏偏就从看见陆戎此人的第一眼开始便心生出一种戒备之情。
沈梧州第一次由衷的希望顾寻川能赢——无论他们一会儿要比什么,也无论他们比试内容是什么,沈梧州都不希望陆戎再出现在张家小姐面前。
“比什么?”顾寻川对陆戎说道,眼底分明有几分不甚在意,仿佛无论对方说比试什么,他都是已经胜券在握了一般。
陆戎扬起一抹冷笑,却是对成帝道:“我们戎族有异兽,乃是一白虎,凶猛无匹。我们汗王正想以此献给陛下,今日既然这位要与戎比试,那不若便让这白虎派上些用场,也算是为诸位助兴吧。”
说着,陆戎拍了拍手,几个戎族士兵推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走了上来。笼子上虽然还罩着红布,却已经能够听见里面的猛虎的咆哮之声。那铁箱子看起来就十分的沉重,虽然下面有四个轮子,但是那四个强壮的戎族士兵推起来却还是十分的费力。
等到那大铁笼子在众人面前刚刚停稳,便看见那笼子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撞的往前了一大块,铁笼子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声音,总是让人疑心它下一刻就会被里面的东西从里面撞断。
不必揭开上面覆盖着的红布,大安的朝臣们就能猜测到那里面到底是怎样的凶兽。他们的少国师虽然有大神通、大造化,但是当年他祈雨之后口吐鲜血的模样,以及锦鸾郡主当时就哭出来的神情,那些经历过那场祈雨仪式的朝臣们还不曾忘记。
他们的少国师总是裹着一身玄色宽袍,却还是能看出带着几分少年纤细的腰身。而这个时候,也终于有人想起,眼前的这个少年如今也不过十六七岁,还并没有及冠,不算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而他看起来也并不强壮,虽然在同龄的孩子里身高傲视群雄,但是和一身腱子肉的陆戎比起来……还是显得像个读书人。
一时之间,大安的朝臣面上都有些复杂的神色,平素和顾寻川最不对付的张七最先站了出来,他是武将,和戎族最是不对付,更何况陆戎还和他们张家有旧仇,所以张七对陆戎说起话来就没有了半分客气。他只差没有指着陆戎的鼻子破口大骂了,不过说出的言语却还是犀利:“也是不要脸了啊,也不看看人家小顾比你小多少岁,缚虎不是么?我陪你玩玩!”
成帝并没有阻止张七对陆戎不敬——陆戎此来好歹代表戎族,而且说到底张七只是一个武将,而陆戎却是戎族的摄政王,按理说他是不当这么和陆戎说话的。然而大安和戎族的关系本就不睦,成帝也知此番戎族不情不愿的前来“朝贺”,定要横生事端。再加上陆戎已经先行发难,那么他们也不必再对他客气就是了。
面对张七的“不客气”,陆戎却有几分唾面自干的意味。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和张七对上,而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顾寻川,而后挑衅笑道:“他若是还年幼,本王自然也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
“摄政王此言差矣,所谓比试,自然是要公平才能作数。譬如在下一介书生,若是和三岁稚童比试经史文略,那也是流于下乘。”
谁也没有想到,在张七之后为顾寻川说话的人居然是沈梧州。沈梧州倾心于锦鸾郡主,但是他并不愿意这样铲除一个情敌,缚虎不是闹着玩儿的小事,若是稍有不慎,轻则伤筋动骨,重却是要丧命的。
——如果他有了什么闪失,十七小姐一定会很伤心。
这样想着,沈梧州分明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和立场不应当当朝表态,却依旧还是为顾寻川出言了。
活了两万多岁,还是第一次被人以“年龄小”为借口保护,顾寻川还真是觉得有些莫名。不过和体弱比起来,年纪小什么的还真的算是委婉的说法了。
顾寻川沉默的看着几个俨然已经要吵成一团的人,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无需多言,尽管比就是。”
这破孩子……站在顾丞相身边的张家二老爷简直都想要不顾斯文的脱下鞋来抽顾寻川一顿了,他们在这为他急的火急火燎,人家居然还一脸的气定神闲。可是那到底是老虎,又不是球球,哪里有这样好对付的?
暗自捅了顾丞相一下,张家二老爷希望他这个当爹的能为儿子说两句话。
顾丞相冷不妨被捅了一下后腰。不说他在算天塔内住过的那几年,便是这些年在顾寻川身边,被他身上逸散的灵气滋养,顾丞相的身体也要比寻常人好上不少。若非如此,那重重的一拐子,他一大把年纪了还真有些受不住。
一脸哀怨的控诉似的看了一眼自家的这位老友,顾丞相摆了摆手,一副并不担心的模样。二老爷简直气结,丝毫不顾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张家二老爷狠狠瞪了一眼顾丞相,却到底没有办法再说些什么。